周全
夏雨淅淅瀝瀝的落下來,帶著清涼的味道,打在樹上,也打在樹旁安靜的小院里,和著清涼的山泉在地表慢慢蜿蜒,我坐在屋檐下,帶著稚氣的表情呆呆地望著院子里被雨水打濕的秋千,聆聽點點滴滴的聲音。爺爺坐在我旁邊,帶著祥和的笑容安靜的沏茶,我輕輕嗅著漫起的茶香,扭過頭,看著茶杯里的熱氣升騰出來,混著沁人心脾的清香,濃濃熱氣里爺爺臉上的皺紋顯得很深刻,又很縹緲,爺爺慈祥的笑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哀涼,卻依然笑著說:“孩子,你會忘了爺爺嗎?”聽到這話,我忽然心里很慌,伸手想去拉住爺爺,卻隔著厚厚的水汽怎么也摸不到爺爺的臉,只看到爺爺的臉在滿室的茶香里愈發縹緲,最后完全散開,我什么也看不見了,只留滿屋的香氣繞著我,我失聲叫了出來“爺爺”。
然后我醒了。
我面無表情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感到背后濕濕的,出了一身冷汗。看了一下鐘,已經臨近午夜,拉開窗簾,寂寥的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是時不時有閃著“空車”的出租呼嘯而過,那一聲長長的鳴叫,就像快刀在心口拉的一道刀痕,只留下刺心的痛。
我重新坐回床上,竭力的閉上眼不去想那些過往,但我似乎還是看到了那古樸的小院,看到了爺爺的笑臉,聞到了滿屋的茶香……
我小時候是很喜歡去爺爺家的, 是為了那院子里的秋千,為了那堵滿是涂鴉的墻,為了那棵遲遲不肯開花的樹,更是為了爺爺泡的茶。
爺爺很會泡茶,沒有什么特別的秘方,只是很平常的做法,燙杯、洗茶、沖茶、續水,他把每一個動作都做得一絲不茍,似乎要用盡全力把茶香逼出來,于是,隨著熱氣的升騰,那種清香總會讓你迷醉,像是爺爺把心都融到了茶里,所以每次放假我都會和媽媽擠八個站的公交去爺爺家,再擠八個站的公交回來。可是爺爺的茶香沒能留住我的腳步……
后來我開始在各個補習班與興趣班之間游走,沒時間去,也不愿去爺爺家了,即便是有時間,我也更情愿留在家里了。
媽媽說我長大了,可我是什么時候長大的呢?也許是從忘掉爺爺泡的茶開始的吧?
再一次去爺爺家里,已是很久以后,我目光呆滯的向爺爺家走,當我遠遠的看到那熟悉的院子門框上的白色挽聯時,我停住了。我甚至不愿再上前一步,我怕我只要略微靠近,就會聞到那熟悉的茶香,我回頭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失去最后一點兒力氣,我坐在地上,又仿佛聞到了礦層里的香,茶香……
我的眼淚終于滴到了被子上,在黑暗里,我閉著眼,捂著耳,用氣息對自己說:“這是難逃的。”
我能做的只能是回憶,并為回憶提上墓志銘,讓那些我熟悉的東西,我的秋千,我的涂鴉,我的玉蘭樹,我爺爺的笑臉,還有那茶香,隨著我的童年,一起埋葬。
茶香已逝……
(湖北省天門華泰中學2013級)
(薦評人:李選萍)
【推薦理由】
茶香已逝,隨之逝去的還有爺爺的身影,可那份愛,卻將永久存在,如茶香,溫馨暖人,成為我記憶中的永恒。生活中,這樣的“茶香”又何嘗不是一份親情、友情…… 愿我們都能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