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恩賜

李璐

“因為不善于交流和表達自己，所以選擇用故事陳述觀點”。這句話幾乎可以概括我和文學的緣分。

生活往往是無趣而重復的，尤其是對于一個身患殘疾活動空間有限的孩子而言。那時的我，把所有一個人可以玩的游戲都玩遍，內心孤單、沉悶、倔強，愛發呆愛幻想愛聽故事，但無奈嘴拙且沒有聽眾，許多的事無處言說，內心就像一汪沸騰卻找不到出口的水泉。

我并不知道有多少個人認真觀察過一個植物，呆坐過一天，看日升到日落，重復把組合玩具拆了又裝，畫一樣的東西過，我只知道我做過，并且發現它們每次都不一樣。而那些畫面是成年后回憶起來寧靜的像上了柔光的寶麗來照片。每每回憶，好像都獲得了更多勇氣。

后來我像個不甘心就此虛度時光的小斗士，雄赳赳氣昂昂，意志堅定目光明亮，帶上一本破殘的小字典便毅然走了下去。途中險象環生，遇到誤路險路死路，脆弱、無奈、不甘、孤獨、可怕、絕望，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常常將自己逼得汗流浹背熱淚盈眶。

有想追悔返回過，但沒有輕言放棄過。并不是因為內心堅強無畏，而是因為對自己要求太高。高到有時候會忘記自己起點和方式都比別人遠了千里萬里，卻要求在同樣時間抵達一個終點。

這樣的后果往往是累得氣喘呼呼，匍匐在地。而后終于明白，學不能急，心不能騖。

日以續夜的努力，終歸會有收獲。由幾本書，一臺電腦，我開始了對文學的追尋。我并沒有意識到這才是真正考驗的開頭，自學終究是有所欠缺和不足的，文學之路上的困難和阻礙并不亞于一場無休止的戰役。我心中的那些積蓄已久，盤旋咆哮仿佛隨時會撕裂皮膚飛騰而出的故事，屢屢冒出。

孩童時代的童話故事總是告訴我們，吃掉七只小羊的大灰狼最終會遭致惡果。而長大后，我們逐漸意識人生不是非黑既白。七八歲的時候拼勁全力也想不明白別人口中的壞事壞人究竟有多復雜，后來長大，通過生活和文學終于明白人之初性本善，不是所有人天生就壞。

我寫出那些故事，有血、有淚、有愛、有歡笑、有悲傷、有苦難、有離別，但唯獨沒有絕望。

文學是紙，時光是墨，手是心，筆是眼。通過它們，我看見了世界，愛過了故事里的人，嘗遍了悲歡離合，像個無數次投胎忘喝孟婆湯的人，經歷了許多次不同的人生。

我變得傷感，我變得痛苦，我變得黯然，而我也變得堅強，也變得看開，也變得快樂。

從出生到現在，經歷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困難，從未踏入過校門是中心遺憾之最。我羨慕那些夏天穿花裙子，冬天滑冰的少男少女們，羨慕幸運多于不幸，有愛多于無情，羨慕說走就走，說愛就愛。

當然，這并不是在說教，我只是想告訴尚在學生期的孩子們，或許你所討厭和習以為常的生活，正是別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得到的。不請改變，但請珍惜。

時光流逝，我們長大。終究有一天你會明白，經歷越多困難，它的寶貴之處已經不僅僅是經驗本身，而是，我們終于懂得了如何去保持一個平常心。

這是文學的可敬，時光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