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海
魯迅先生的《記念劉和珍君》是一篇至情真文。文中作者表達了多種復雜的情感:憤怒地控訴段政府殺害愛國青年的暴行,痛斥走狗文人卑劣無恥的流言,無比沉痛地悼念劉和珍等遇害青年,表達他的悲哀和尊敬。作者一方面告誡愛國青年要注意斗爭方式,另一方面頌揚了“為了中國而死的中國的青年”的勇毅,激勵人們“更奮然而前行”。
這些情感的表達主要運用了以下三種方法:
一、對比。文章重點是要頌揚“為了中國而死的中國的青年”的勇毅,運用了對比手法來表述。最典型的是“當三個女子從容地轉輾于文明人所發明的槍彈的攢射中的時候,這是怎樣的一個驚心動魄的偉大呵!中國軍人的屠戮婦嬰的偉績,八國聯軍的懲創學生的武功,不幸全被這幾縷血痕抹殺了。”屠戮婦嬰與懲創學生同指中國軍閥與八國聯軍相勾結,制造“三一八”慘案。這里是善與惡的兩極,在三個女子從容沉勇友愛的偉大精神反襯下,中外殺人者顯得更加下劣兇殘。作者用筆于“始終微笑著”“從容轉輾”“干練堅決”的劉和珍與楊德群們,展示中國女性的勇毅和溫和,“雖壓抑至數千年,而終于沒有消亡的明證”的形象;還著眼于罪惡的段政府、下劣的無恥文人以及那些庸人與“閑人”,文中雖沒有勾畫他們的“尊容”,但強烈的對比與暗示使那些在陰暗角落里的卑劣者們顯得多么的丑陋!這種對比與暗示極具戰斗性與鼓動性。
二、反復。魯迅用還原那荒誕的歷史來“還丑惡以丑惡,還荒謬以荒謬,讓所有的真相裸呈”。他一再強調“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卻又感覺到“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但是,我還有要說的話”“嗚呼,我說不出話,……”但現實的黑暗又使他出離憤怒。在說到這次慘案所引起的反響和意義時,他沉痛地說:“時間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有限的幾個生命,在中國是不算什么的……至于此外的深的意義,我總覺得很寥寥……”然而在文章的結尾,他又說:“倘要尋求這一次死傷者對于將來的意義,意義就在此罷。”“茍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這些幾乎矛盾而又重復的語言,并非是作者邏輯上的失誤,而是運用反復的手法充分地表達出了作者無言的苦痛、憤怒、悲哀與告祭的心情。
三、空白。《記念劉和珍君》一文中的空白手法也是作者寫作技法之一絕。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人物描寫的空白。魯迅先生對劉和珍的形象并沒有工筆細描而只是簡筆勾勒,造成藝術空白,給讀者留下揣摩回味的余地。如在課文中只用了“始終微笑著,態度很溫和”和“黯然至于泣下”寫其行為表現,用“在這樣的生活艱難中毅然預定了《莽原》全年”表現其對理想的追求,在女師大事件中只寫她被強拖出校”,在“三·一八”慘案中,只寫她“欣然前往”“在執政府前中彈了,從背部入,斜穿心肺”,然而,讀者可以對這樣的“簡筆畫”進行加工潤色,通過想象使作品中的人物更加生動、豐滿,從而對烈士的崇高品質和對反動派的慘無人道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二是意義的空白。有些句子作者沒有把意思直接表達出來,特意留下空白讓我們去填補。但是,我們不難找到魯迅先生對他眼前世界的看法:“我只覺得所住的并非人間。”“我將深味這非人間的濃黑的悲涼。”從這些句子中,我們可以看出魯迅先生對“這是怎樣的世界”是早有明確的答案了,無須發問,更不要求讀者回答,故而用句號更能揭示其寫作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