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園

名家品讀名家。

本刊每期邀請一位名家，對經典的文章和書籍進行推薦和點評。

透過這扇窗，借一雙慧眼捕捉別樣風景。

本期客座主編：

曹文軒，中國作家富豪榜當紅上榜作家，精擅兒童文學，任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北京大學教授、現當代文學博士生導師、當代文學教研室主任，中國作協兒童文學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院客座教授，是中國少年寫作的積極倡導者、推動者。主要作品有《草房子》、《青銅葵花》、《山羊不吃天堂草》、《根鳥》等。

這是一道中國風景。我相信，在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再找到一幅與此同樣的風景。這幅圖景只能在中國。一個有自己特定文化的國家，必有自己特定的風景。這就是我們在看電視或在看畫報時，一見到某種風格的建筑或某條街道，在無人說明的情況下，就能很快判定這是在哪個國家的原因。文化的奇妙作用，甚至使自然環境都有了特別的情調。我們看到了一座山或一條河流，甚至是小小一片樹林，都有可能判定出那一刻我們所看到的景象是在哪一個國家的土地上。就說這茶園上的一叢叢翠綠的修篁吧，豈不是中國情趣的選擇嗎？

茶園是中國文化的典型產物。

“閑適”，是中國人認定的最高生活境界。“清閑”、“消閑”、“輕閑”、“休閑”、“閑雅”、“散淡”、“清靜”以及“閑云野鶴”、“無官一身輕”……閑為幸事。中國歷來將“閑人”形象作為最理想的形象。蘇東坡有詞云：“清夜無塵，月光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楊萬里道：“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松陰一架半弓苔，偶欲看書又懶開。戲掬清泉灑蕉葉，兒童誤認雨聲來。”活畫出一個慵懶愜意的形象。《老殘游記》中的老殘，為何取一“殘”字？因他慕唐朝衡岳寺和尚明瓚禪師。那和尚性懶散，時常吃人吃剩的食物，號叫“懶殘”。可見崇尚閑適到了什么樣的地步。豐子愷在他的一篇散文中寫了一個釣蝦人，那人每次只釣三兩只蝦便不釣了，問他為什么，他答道：“夠下酒了。”也是說的這種生活意境。

飲茶便是達到閑適境界的若干幽徑中的一條。也可以說，飲茶這種形式，是中國文化必然要導致出來的一種形式。說來也怪，新泉活火，一人獨飲，或邀三兩位友人一起品味，若再配得好的茶具，又在一個好的環境里，人便能一下子忘掉塵世的喧鬧，入了一個平和、素淡又很有雅趣的境界。飲茶這一形式，實在不僅僅是個空空的形式，而是一個有意味的形式。至于那種有著禪意的飲茶，則是更高的境界了，大概不是茶園里這些平頭百姓所能領略與體味的。

明代陳眉公有《茶董小敘》，是說飲茶的道理的。其中，茶與酒的對比最妙：“熱湯如沸，茶不勝酒；幽韻如云，酒不勝茶。酒類俠，茶類隱，酒固道廣，茶亦德素。”酒是讓人熱的，茶是讓人清的，酒是讓人動的，茶是讓人靜的。看來，如果飲酒沒有特殊的中國方式與之搭配，是無法劃入中國文化的。而飲茶才是真正的中國文化。

茶園是中國人的一個好去處。

井

[阿尼]

有的人嬉笑著走近了，

有的人卻小聲咒罵著走遠。

你們羨慕又嫉妒我的，

是一口叫作幸福的井。

走近的人想借機汲取一桶幸福的水，

走遠的人卻有著各種怯懦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