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爸的心事

武學和

胖胖的干爸因為老婆早逝，膝下又無子，一向視從孤兒院抱回來的胖胖如同親生，胖胖也視干爸為親爸。如今大學畢業的胖胖到回家，卻發現干爸人走家空了。正著急時，孤兒院的老院長來了，給他送來一封信和一張二十萬元的存折，然后說：“這都是你干爸留給你的。”

胖胖急忙把信打開，信中寫道：“胖胖，這些年，你給干爸帶來了很多歡樂，干爸謝謝你了！這二十萬元是給你的創業費。今后，干爸徹底和你分手了，我要去一個僻靜的地方安度晚年。你不要找干爸了，找也找不到，你理解干爸吧。”

胖胖原想結婚后，就把干爸接來一起住。現在干爸竟和自己“訣別”了，簡直是五雷轟頂。自己得罪干爸了？沒有；惹干爸生氣、傷心了？也沒有。胖胖知道干爸和老院長關系好，就含淚問：“我干爸到底去哪兒了？我要見他，給他養老！”

老院長說：“他說你說過，將來要把他當成親爸，一直養他到死。他怕拖累你，所以他離開了。”

胖胖說：“我干爸去了哪里？你快告訴我，我給你磕頭了！”說著胖胖就跪下了。老院長慌忙把他扶起來：“你干爸真的沒告訴我去哪兒了！”

胖胖哭了，哭得很傷心，他想干爸。當年干爸認他當干兒子時，他還在孤兒院。他的大學也是干爸供的。他還想干爸養的那群狗，干爸愛狗，見到流浪狗就往回領。一次他問：“干爸，你怎么這么喜歡狗？”干爸答道：“狗是我的姑娘JL子。”胖胖又問：“那狗是我啥呢？”干爸又答：“是你的兄弟姐妹。”

胖胖和狗一起玩，開心極了。他跑，狗也跟著跑；他站住，狗也站住；他坐下，狗就圍著他趴在那兒。狗給他帶來了無限的童趣和歡樂，他感謝干爸給他創造了這種難得的成長環境。

現在干爸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不知飄向何方，該到哪里去找呢？胖胖如墜五里云霧，心里充滿了迷茫。

胖胖回城和女朋友靜靜說了干爸失蹤一事，想征求靜靜的意見，是找還是不找。靜靜說：“這還用問，干爸是你的恩人，一定要找！”胖胖這樣問，是想考驗一下靜靜。見靜靜回答得這樣堅決，胖胖樂了，說那好，我去市報上登廣告。

胖胖把干爸的照片和寫好的廣告詞給靜靜看。靜靜笑了，說這樣的廣告就是發遍全國，也找不到干爸。照片是十年前的，和現在有很大差別，別人就是見到你干爸了，怕也認不出來。還有廣告詞，一點特點也沒有，今年六十五歲，有點駝背，個子一米七左右，瘦長臉，小眼睛，高鼻梁……這樣的老頭多的是，不信咱倆到街頭轉一圈，就能拉回一面包車來。廣告一定要寫出你干爸與別的老頭的不同之處。

胖胖想得頭都痛了，也沒想出干爸的特殊之處。最后，他在廣告上加了一句：我干爸愛好養狗，提供可靠線索者，酬金五千元。

廣告發出后，就有一個小伙子打來電話：“你干爸就在我們屯住，養兩條狗，問他干兒子叫啥，他說叫胖胖！”

胖胖半信半疑地問：“你家在哪個鄉鎮？什么屯？”小伙子說：“暫時不能告訴你，你把錢打到我賬戶上，我就領你去找你干爸！”胖胖一聽這人像騙子，就說：“那老頭兒說沒說他干兒子多大歲數了？小時候生活在哪兒？什么學校畢業？”小伙子聽后，支支吾吾地說：“那些事我也沒問呀，他光說他干兒子對他挺好，就是他干兒媳婦……”胖胖追問：“他干兒媳婦咋了？”小伙子說：“他說干兒媳婦老向他要錢花，他供不起了！”

靜靜是胖胖剛處的女朋友，她連干爸的面都沒見過，這不是胡說嗎！胖胖急了，大吼一聲：“你滾！無恥的騙子！”

胖胖又接二連三接到幾個電話，都說得驢唇不對馬嘴。

胖胖失望了。發廣告找不到干爸，還有什么辦法？他和靜靜一商量，決定邊創業邊找干爸。他倆是大學同班同學，覺得現在寵物狗需求量挺大，于是在偏僻的郊外辦起了寵物狗養殖場。

三個月后，他正想去孤兒院探聽一下干爸的消息時，卻傳來了老院長去世的噩耗。他急忙趕去吊唁，他想在老院長的遺物中，找到跟干爸有關的信息。可是翻遍了每一個本子，甚至每一頁殘紙，依然毫無收獲，他很失望。

由于胖胖和靜靜學的是畜牧獸醫專業，懂技術、會管理，當年就賣出寵物狗崽兒近百只，效益很好。胖胖想，干爸愛狗如命，他能見到這些狗該多好呀！可惜的是干爸一點音信也沒有。

一天晚上，盜狗賊偷走一只價值近五千元的寵物狗，還把胖胖的臉打傷了。

胖胖報了警，還請來了市電視臺的記者，打算做一個報道。胖胖還要上鏡頭說幾句話，他把要說的話練了一遍，里面就有找干爸的詞兒。記者說這話和案情無關，不能錄。這時，靜靜靈機一動說：“我想把養殖場門口的衛生搞一搞，下午再錄現場可以嗎？”記者同意了。靜靜讓胖胖趁中午的時間，在門口院墻的兩側，貼了一行醒目的標語。

報道播出后，胖胖得到了巨大的驚喜。第二天，干爸不知怎么就找到場子里來了。這不是做夢吧？胖胖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干爸，聲淚俱下地說：“干爸呀，你可把我想壞了！你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原來干爸去了百里之外的一個小村，他用手里的余錢買了兩間小房，又買了兩條狗，他想在這小村了卻余生。前天晚上看電視時，他看到新聞里說胖胖寵物狗養殖場發生了一起盜狗案。是哪個胖胖呢？會不會是我的干兒子呢？于是，他就瞪大雙眼全神貫注地看，側著耳朵認認真真地聽。受傷的胖胖臉上纏著紗布，他沒看清臉，但在熒屏上看見了養殖場門口墻上貼的大標語：狗是我干爸的兒子、姑娘；狗是我的兄弟姐妹；干爸回來吧，干兒子想你呀！這標語，就是原來胖胖要說而記者不同意錄音的話。靜靜對記者說中午要搞搞環境衛生，就是想借機讓胖胖把這幾句話寫成標語貼上去，利用電視播出的機會，為找干爸做一次不花錢的廣告。干爸果然讀懂了這條標語，這不正是前些年自己指著狗對胖胖說的話嗎？這足以證明這個寵物狗養殖場就是干兒子辦的，那個被盜狗賊打傷的就是胖胖了。他原來怕自己這個孤老頭子給胖胖增加負擔，才下決心離開再也不見胖胖的。但此時，他老淚縱橫，心靈深處那難以割舍的愛像大潮一樣涌起。他惦記著胖胖的傷情，惦記著胖胖的現在和將來。看完電視后，他一夜無眠，恨不得馬上見到胖胖。通過電視，他了解到胖胖寵物養殖場的具體位置，就起了個大早，倒了好幾趟車，才趕到了胖胖的養殖場。

胖胖喜出望外，高興地說：“我應該感謝盜狗賊，這只寵物狗還丟對了，要不我還找不到干爸呢。干爸，這個場子今后咱就一起干，你當場長，我當技術員。干爸，以后我想把‘干字去掉，就叫你爸行嗎？還有，我這個孤兒都不知姓啥，以后我就跟你姓王了，叫王胖胖可以嗎？”

干爸說：“不行！我可以在場里幫你一段，等你找了對象，我還得走，有我這個包袱在，哪個女孩會嫁給你？”

這時，靜靜正站在遠處的狗舍門前。胖胖一指說：“那個女孩就是我的女朋友，我早就把你的情況跟她說了，她十分愿意接受你這個好公爹！門口墻上的標語，就是她出主意寫的！”干爸說：“不，我不能給你們當包袱……”

胖胖緊緊地抱住了干爸，大聲喊：“爸，你就是我的親爸！你不能走，我不能沒有你，我一定要為你養老送終！”

這時，靜靜也跑了過來，親切地一聲聲喊爸爸。干爸眼里流出了兩行歡喜的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