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森之電影十誡

崔斯嘉

看過吳宇森電影的人很多，但聽過吳宇森真身授課的，卻很少。吳導演變身吳老師，講課風格就八個字：信馬由韁，海闊天空。在好萊塢闖蕩那么多年，他肚子里的故事一大堆，這次為了《全民電影》開講，許多趣聞都是第一次聽說，聽的人也是醉了。

“太年輕不要做導演”

“太年輕并不適宜做導演。”吳宇森說，“導演需要一定的人生經(jīng)歷和閱歷，對生活體會感悟更多，才能夠在電影中表現(xiàn)更多。”他本人年輕時曾經(jīng)就有過一段相當困難的生活經(jīng)歷——晚上等人家辦公室下班后進去睡覺，早上人家上班之前就要離開……唯其如此，才有更多的生活體驗。

“年輕人要敢實驗”

吳宇森27歲時第一次導演電影，立即得到嘉禾何冠昌先生的看重，就是因為他在處女作《鐵漢柔情》中大膽使用實驗技巧，將男女雙方各自的連貫性動作平行剪輯，來表現(xiàn)思念之情，令人印象深刻。

更為喜感的說法其實是：何冠昌對吳宇森的第一印象太好，以至于和吳宇森簽約一簽就是數(shù)年長約，并且在他的第二部、第三部作品接連失敗后，依然堅持用他——要知道當年可是需要做滿15年場記、15年副導演才能當導演的，一般人當上導演都已經(jīng)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了，而吳宇森才27歲。后來他去好萊塢拍動作片，制片人也會叫導演、演員等主創(chuàng)一起觀摩他獨特的拍攝手法，足見其風格粲然。

“做導演一定要會寫劇本”

如今屢次被評為香港電影榜首的《英雄本色》，當年就由吳宇森親自編劇創(chuàng)作，把他自己郁郁不得志的經(jīng)歷融入其中，還親自上陣客串了一把。最出名的一段戲：小馬哥去臺灣飯店雙槍復仇，吳宇森構(gòu)思了足足三天，如何表現(xiàn)這個人的帥氣、瀟灑、俠義、智慧……到《喋血雙雄》開拍時，雖然只有一個故事大綱，但吳宇森很清楚整部電影要講什么，每一場戲怎么拍。

“只有愛他們，才能拍好他們”

那些年很會給演員講故事的導演們，吳宇森也是其中一員。這方面他很有經(jīng)驗：“槍戰(zhàn)片要觀察男演員的手、肢體，愛情片則一定要特別注意女演員的眼神，眼神才是一切情之源起。”每個演員都有不同的氣質(zhì)，要研究每一個演員，愛每一個演員，這是吳宇森的心得。他會觀察他們，同他們聊天，了解他們的語言、動作、習慣，甚至人生經(jīng)歷，再將這些所得提煉入戲。

“第一次通常最好”

“還有一個小秘訣”，吳宇森說，“演員的第一個鏡頭永遠是最放松、最自然的，因為大家心里都預料到要再來過，所以第一個鏡頭反而最好。”也因此，吳導常常只拍一個鏡頭，江湖獲贈外號“one take John”，令好萊塢演員驚訝不已。拍《變臉》的時候，約翰·屈伏塔有一場戲要表現(xiàn)喪子之痛，演員約翰剛輕松演了一次，另一邊導演約翰已經(jīng)說OK了。演員約翰大驚失色，說電影公司給我很多錢，你可以叫我來十次二十次的。而導演約翰的回答卻是：“不管公司給你多少錢，我只要一次，你表現(xiàn)得很好，夠了。”

“別讓合作伙伴給你沖咖啡”

電影是團隊合作的產(chǎn)物，但總有明星喜歡耍大牌。吳導卻不以為然：“跟攝影師、美術指導講話，要有商有量，要尊重，大家是合作伙伴，工作人員并不是你個人的助理和小工，有些導演隨便到叫攝影指導給自己沖咖啡，實在是太不尊重人了。”這一點上，異曲同工的是吳宇森早年合作過的張國榮，“人家是會跑出門去給攝影師買咖啡的，因為‘你是我朋友嘛！’”

“導演還得會點交際”

“大明星尤其需要人捧，尤其注重面子，所以他們在拍攝時會有很多要求，以期在銀幕上呈現(xiàn)出他們以為的最佳狀態(tài)。”而在好萊塢，不僅僅是明星本人，他們的經(jīng)紀公司、經(jīng)紀人都會有更嚴苛的要求。既要服眾，又要給足明星面子，對導演來說是不小的考驗。吳導堪稱此中翹楚，因為他不但搞得定大明星，還搞得定據(jù)說是全世界最難搞的阿湯哥。拍《碟中諜》的時候，吳導運用他極富技巧性的語言，告訴阿湯哥：“你的意見很好，我們用這一部分，然后我希望這樣，這是我們的意見，你看怎么樣……”阿湯哥合作完一次還對吳導念念不忘。

“導演一定要參與剪輯”

“在不浪費的前提下，現(xiàn)場素材多拍一點，到剪輯的時候才可以有更多選擇做出最佳決定。”吳宇森說，“剪輯是二次創(chuàng)作。很多時候看劇本是一個電影，現(xiàn)場拍是一部電影，到剪輯出來，又會是另一部電影了。”在好萊塢，吳宇森是為數(shù)不多的擁有最終剪輯權(quán)的導演之一，突出的個人風格，令制片公司對他極其信任，甚至要求所有人都不準提意見不準要求修改，保證完全是“John Woo作品”。

“無論東西方總有些東西是一致的”

中西文化畢竟有隔閡，所以吳宇森初到好萊塢，第一部電影并不成功。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真正的根源在于思想，無論東方西方，思想內(nèi)核永遠都是一致的，家庭、寬容、愛……站在人性的高度去思考，才可以跨越文化背景的影響。”《變臉》的結(jié)尾，制片公司以文化背景不同，要求英雄不可以哭，不可以對仇人的兒子產(chǎn)生感情。結(jié)果試映之后，觀眾普遍反映結(jié)尾難以接受，直到改為吳宇森所堅持的結(jié)尾：反派的兒子和英雄一起回家，影片才最終獲得藝術商業(yè)兩方面的巨大成功。

“西學中用”

讓白鴿飛、讓子彈飛，似乎已經(jīng)是吳宇森最顯著的個人標簽了。東方式的浪漫，融合在西方的技巧里，也是吳宇森闖蕩好萊塢屢戰(zhàn)屢勝的秘訣。據(jù)說《變臉》原本是一個科幻故事，吳宇森收到劇本很喜歡，但他卻不喜歡也不擅長拍科幻題材，于是保留了“變臉”這一主要情節(jié)，卻把故事?lián)Q成了現(xiàn)代警匪故事。這么一置換，令影片多了不少浪漫神秘的東方氣韻，令人想到武俠世界中最常見的易容術，而故事的內(nèi)核也從拯救世界變?yōu)榧彝橹兀购萌R塢大片實現(xiàn)了跨文化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