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許航：“全國最美檢察官”的別樣人生

一潤

從書記員到“主檢官”

1983年10月，許航出生在溫州，由于從小在軍營中長大，受軍人出身的父親的影響，她特別好強。2002年，許航考入浙江大學法學院攻讀法律專業(yè)，畢業(yè)后立志考取國家公務員。

第一次報考公務員，她的志向在上海。她相信，在那個國際大都市里，有自己發(fā)揮的平臺。可由于經驗不足，她在初次嘗試中落榜了。許航不甘心失敗，父母也鼓勵她再試一次。這一試，竟“試”出了意想不到的結果——在2006年浙江省公務員考試中，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杭州市西湖區(qū)人民檢察院。

杭州本不在許航的考慮范圍之內，這份工作也并非她當初的目標，因為她自認為和大多數溫州人一樣，骨子里是愛闖蕩愛挑戰(zhàn)的，而這份工作沒有太大的挑戰(zhàn)性。可也正因為如此，許航跟檢察員這個職位“耗”上了：“我決定試一下，做點成績出來。”

要做檢察員，得先做書記員。在當書記員的一年半里，許航覺得一定要打好基礎。她與同事一起學習審查案件，制作審查報告、起訴書等，也跟著同事出庭支持公訴。當然，在公訴席上，許航只是個宣讀起訴書的助手。“那時我就在想，什么時候才能像主訴檢察官那樣當庭訊問被告人、與辯護人辯論、宣讀公訴詞，那才叫過癮！”

制作文書是書記員的一項重要工作。文書有對外對內兩種，對外文書相對精簡，有時可能就一頁紙，但對內文書特別是審結報告就要詳盡仔細，難度也頗大，需要做很多準備工作。“雖然外界可能不知道我對于一個案件所作出的努力，但這一年半的書記員工作讓我在如何把握案件材料方面學到了很多。”回憶這段默默無聞的經歷，許航感慨不已。

由于大學畢業(yè)時就通過了司法資格考試，不到兩年，許航順利地由一名書記員晉升為助理檢察員。三個月后，她終于迎來了第一個案件。

這是一起涉嫌詐騙的案件，案情似乎比較簡單，許航早早寫好了公訴詞準備在庭上好好表現一番。可沒想到，作為首次獨自與被告人、律師正面交鋒的她，卻在律師咄咄逼人的質證下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在宣讀公訴詞時竟結巴地念錯了字。這次開庭，讓許航萬分失落，走下法庭的那一刻，她覺得心里像堵了一塊石頭，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但這件事也讓我對公訴工作有了更新的理解，開始反思自己。”

從那之后，許航暗下苦功，無論經手的案件簡單還是復雜，她都用百倍細致和認真的態(tài)度去對待，在庭審之前做好詳盡的預案。這一態(tài)度，也為她日后成為主訴檢察官、辦案骨干、優(yōu)秀公訴人打下了基礎。

在許航轉型過程中，有一件事讓領導和同行對她刮目相看。那是2008年3月，許航審查了一個公安機關移送過來的傷害案件。外來打工人員小馬用刀捅刺他人致人重傷，公安機關認定他故意傷害，提審時他也承認了，但許航還是詳細詢問了小馬作案的過程。然后，她又幾次去了現場，對所有細節(jié)一一進行核實，從中發(fā)現了案件存在的紕漏。

原來，小馬去接在酒吧工作的女友時，看見有人調戲她，便出面制止，遭到對方手持兇器群毆，他隨手拿起吧臺上的水果刀反擊，慌亂中刺中他人致人重傷。在警方調查過程中，案件的目擊證人不敢說實話，反稱是小馬先動手傷人。“查清事實后，我認為應該認定小馬防衛(wèi)過當，得到了同事和領導的認可。”許航說。開庭那天，小馬非常感激，最后陳述時，他眼眶濕潤，朝許航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通過這起案件，他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讓許航快速成長的是2009年7月參與辦理轟動全國的“5·7胡斌交通肇事案”。案件受理時，輿論一片嘩然，檢察院頂著巨大壓力，抽調公訴科最強的力量組成了辦案組，許航自然成了得力干將。為了確保庭審順利，辦案組連夜加班，許航干脆在辦公室架上了鋼絲床。原本需要一個月才能完成的工作量，被辦案組在一個星期拿下。許航對開庭所需的文書進行反復修改，最后成文的公訴意見前后共十易其稿。

經過努力，萬眾矚目的“5·7胡斌交通肇事案”庭審取得了圓滿成功。法院認為，胡斌的行為構成交通肇事罪，判處胡斌有期徒刑3年。由于許航在辦理該案過程中表現出色，她從助理檢察員被破格提升為檢察員——原本這個過程需要三年，而她僅僅用了一年。接著，許航通過主訴檢察官考試，被任命為主訴檢察官。那一刻，許航的臉上透著檢察官的驕傲與神圣。

把案件辦成“藝術品”

許航每次出庭都表現得沉穩(wěn)大方、令人贊嘆，很多赫赫有名的律師都在她面前敗下陣來。一些旁聽觀眾說：“看許航出庭公訴，就像看香港電視劇一樣精彩！”杭州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吳春蓮對此深有同感。

2013年6月18日，杭州市首例由證人、鑒定人出庭的危險駕駛案第二次開庭。“被告人有沒有逃逸？請看大屏幕！”許航不慌不忙地開啟了多媒體示證系統，地圖上一個個紅點清晰地表明了醉駕的被告人林某為逃避交警設卡檢查后的行車路徑。接下來，許航又通過一系列的反詰讓林某無語，也讓辯護律師漸漸招架不住。

由于先前案件證據存在瑕疵，加上之前的公訴人經驗不足，第一次開庭時，承認自己醉駕卻堅稱沒有逃逸的林某和為他作無罪辯護的律師贏了。于是，許航提前一個月結束產假上陣，補足關鍵證據并制作出現場行車模擬路線圖，信心十足地出現在法庭上。許航在庭上沉著冷靜的氣度，絲絲入扣的分析，有理有據的論辯，讓庭審現場的媒體記者深深折服，也贏得了旁聽人員的滿堂喝彩。最終，法院判決林某危險駕駛罪名成立，判處拘役三個月，并處罰金6000元。

同行們都敬佩許航的一句名言：作為一名公訴人，并不是簡單處理案件，而是致力于把經手的案件辦成“藝術品”。許航第一次展現在公眾面前的“藝術品”案件，是她辦理的全國媒體頗為關注的“快樂男聲”阿穆隆交通肇事案。

2010年3月3日凌晨5時許，被喻為“草原王子”的阿穆隆駕車在杭州市區(qū)內發(fā)生一起惡性交通事故，他在撞飛一名婦女后駕車逃逸，最終造成受害人不治身亡。該事件迅速被全國媒體關注。

阿穆隆是演藝界名人，這是許航第一次承辦社會關注度如此之高的案件，在強大的輿論面前，她表現得異常沉著。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許航認真細致地審查了案件的每一份材料，特別對媒體關注的、辯護人質疑的某些證據，進行了重點審查。她三番五次聯系公安機關等有關單位，進行走訪、核實，對交通事故現場進行了還原，并采用同步錄音錄像規(guī)范固定證據，做到對案情了然于胸。

許航認為，檢察機關依法對被告人提起公訴，其目的不僅是要懲罰犯罪、伸張正義，還要懲前毖后，讓更多的人自覺遵守法律。在庭審過程中，面對眾多媒體的長槍短炮，許航始終牢牢把握庭審的節(jié)奏，控制著庭審的進展。而阿穆隆聘請的是個大牌律師，為他進行著無罪辯護，讓許航感到壓力很大。不過最終，許航對辯護人提出的三個關鍵問題進行了有力反駁，答辯有理有據。示證過程中，她采用多媒體輔助，使證據情況一目了然。

“阿穆隆的蒙語意思是‘平安’。他還有一首成名曲叫《思念母親》，據說是寫給過世的母親，以表達對母親的深切懷念之情。但被告人阿穆隆卻因為自己的犯罪行為，使得兩個孩子永遠地失去了母親……”庭審上，許航的公訴陳述慷慨激昂，將氣氛推向了高潮，讓站在被告席上的阿穆隆大受觸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悔恨的淚水。旁聽的群眾一個個也都紅了眼眶。許航在對被告人進行深刻批評的同時，也呼吁全社會文明行車，杜絕酒駕。

第二天，杭州的各大報紙紛紛刊發(fā)了許航的公訴意見書。中央電視臺法治頻道還為此制作了專題片。一份公訴意見書引發(fā)媒體集中關注，甚至爭相刊發(fā)，這在全國實屬罕見。

“辦理復雜疑難案件，院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許航，她好‘斗’，喜歡挑戰(zhàn)。”她的兩個老師，杭州市西湖區(qū)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全國優(yōu)秀公訴人葛淑芳和西湖區(qū)人民檢察院公訴科科長孫軍異口同聲地說。

2011年許航承辦了一個職務侵占、詐騙案。被告人賈某是西湖區(qū)一家制藥廠的銷售員，他不僅利用職務便利將公司25萬余元貨款侵吞，還在被公司解雇后冒名騙取公司巨額應收貨款。由于他的詐騙，直接導致藥廠230多萬元資金被外省一家法院凍結，上百名職工面臨下崗。當時，兩卡車的職工集體到法院上訪，群情激憤，要求嚴懲賈某。但是，賈某拒不認罪，他的辯護律師也準備作無罪辯護。案子辦得十分艱難，一共延長審查起訴期限3次，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兩次。

許航當時有孕在身，為了補強相關證據，她開著自己的私家車一次又一次到受害單位、估價所等地方取證，一談就是半天，從來不吃人家一口飯。“那時候壓力真的很大，一天跑下來累得像散了骨架，有時候連晚上做夢都夢到這個案子。”許航說，院領導雖然焦急，但考慮到她的身體，多次提出讓其他人來辦，都被她謝絕了。

到開庭時，許航已有身孕7個月，她挺著大肚子出庭。在庭上，辯護律師不依不饒，對所有證據一一進行質證，甚至對制藥廠工商登記這樣的證據也要質證一番。好在許航做足了功課，應對自如，讓辯護人節(jié)節(jié)敗退。庭審整整進行了兩天。最后法院全部采納了公訴人的意見，以詐騙罪、職務侵占罪判處賈某有期徒刑16年，并處罰金2萬元，沒收財產1萬元。有了這一判決，制藥廠的資金解凍了，生產即刻恢復。工人們捧著錦旗敲鑼打鼓來感謝許航和檢察院。“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值得！”許航說。杭州法律界專家贊譽：許航這個案子辦得十分精彩！

一生追逐檢察夢想

2013年11月20日，杭州市住房保障和房產管理局原副局長張新涉嫌濫用職權、受賄和貪污公款案開庭審理。這是杭州市檢察機關近年來辦理的一起涉案金額最大的職務犯罪案，許航被抽調作為主訴檢察官。面對這塊硬骨頭，她迎難而上，與被告人和律師在法庭上舌戰(zhàn)了12個小時，以完美的表現贏得了陣陣掌聲。晚上8：40庭審結束，她打開手機，接到自己當選全國“最美檢察官”的喜訊，身上的疲憊一掃而光……

許航不僅辦案沉著出色，參加訴訟辯論大賽也是精妙絕倫。

2011年8月18日下午，經過三天激烈的爭奪，浙江省第二屆檢察官、律師控辯對抗賽在順利完成七場辯論后圓滿結束。經評委會評定，由西湖區(qū)人民檢察院檢察員許航與義烏市人民檢察院助理檢察員傅憶文、瑞安市人民檢察院檢察員鄭英超組成的公訴人一隊和律師二隊并列本次比賽團體一等獎。許航榮獲本屆比賽的“十佳辯手”稱號。

同年10月，許航作為浙江省三位選手之一，參加由最高人民檢察院、司法部、中央電視臺聯合舉辦的首屆全國公訴人與律師電視論辯大賽。本次大賽，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第一次，也是司法界規(guī)格最高、陣容最強、論辯最激烈的賽事。論辯中，許航頻頻出招，讓評委們贊嘆不已。最終，她一舉奪得全國首屆公訴人與律師電視論辯大賽“優(yōu)秀辯手”稱號。

從稚嫩的小姑娘到氣場強大的主訴檢察官，許航說，自己喜歡挑戰(zhàn)，而挑戰(zhàn)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通過比賽，可以讓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也會督促我更加努力。”

從杭州市十佳公訴人到浙江省十佳辯手，再到全國優(yōu)秀辯手，每上一個臺階，就意味著面臨更強勁的對手，更苛刻的評判。要想爭得更高的榮譽，除了日復一日地刻苦學習和訓練，別無捷徑。為此，許航幾乎把每個雙休日都花在了圖書館，權威的司法解讀與案例，中外法學大家的專著，甚至還有人文、歷史等方面相關書籍，都是她涉獵的對象。“比賽時言辭的犀利與抓住關鍵問題的能力，真讓人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回憶起在比賽現場的許航，她的同事裘少波感嘆。

2013年底，許航在華東政法大學參加碩士論文答辯，在獲得碩士學位的同時，論文也被評為優(yōu)秀畢業(yè)論文。讓許多人沒有想到的是，除了業(yè)務能力特別強，許航還有一副好嗓子。她參加過浙江衛(wèi)視當紅綜藝節(jié)目《我愛記歌詞》，和著名主持人朱丹、華少同臺演出，一口氣演唱了5首歌，讓觀眾為之傾倒。她還參加了全國女檢察官歌詠比賽，一舉摘得全國三等獎。

“我熱愛工作，也熱愛生活和家庭，豐富的業(yè)余愛好能給我充電，為我緩解壓力，幫助我很好地投入每一天的公訴工作。”

談到未來，許航最惦記的還是自己的本職工作。她說，自己一直在思考，在這個“人人自媒體”的時代，如何將多媒體運用與檢務工作結合起來，打破傳統的條條框框與“司法神秘主義”，讓更多的人了解、監(jiān)督檢察工作，使檢察工作更貼近民心。“作為一名公訴人，最根本的就是要把案件審查清楚，有力地指控犯罪，使有罪者受到法律的制裁，讓無罪者免受牢獄之苦。”許航秀麗的臉龐既燦爛又堅毅，她說她將一生追逐做一名優(yōu)秀檢察官的夢想！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