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江
一直以來,模仿在藝術創作中似乎是個帶有貶義色彩的詞匯,特別是當看到某位攝影師對攝影大師的模仿時,挑剔的觀者也許會發出鄙夷的聲音:“嘿!他這不是在模仿那誰的作品嗎?”
確實,藝術創作的核心是創造,是創新。英國文豪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1854~1900)曾這樣指出:“藝術始于模仿終止之時。”可是,不容否認的是,古往今來,許多藝術大師們卻都是起步于模仿的。模仿是一種學習,也是一種思考,當藝術家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成長、成熟,有了自己的見解、思考,乃至頓悟,創造便成為順理成章之事。如此,當我們談論藝術家的工作,就必然離不開這樣一個話題:有哪些先賢和大師對他/她的影響最大?
大概自攝影術誕生開始,對模仿的困惑與糾結就一直伴隨著它的發展。甚至可以說,作為獨立藝術形式,攝影在藝術中的地位就是靠著模仿與反模仿逐漸形成的。起初,攝影對經典繪畫題材的再現和對繪畫質感的模仿深入人心,乃至需要阿爾弗雷德·斯蒂格利茲(Alfred Stieglitz,1864~1946)等前輩發起專門藝術運動來尋求攝影脫離繪畫的影響。
百年過去,攝影已深入人心,攝影人也早已不必再依賴模仿其他藝術形式而發聲。不過,作為一種創作手法和表達途徑,跨界模仿從未消失。時至今日,除了學習似的模仿和借鑒,在諸多攝影師的努力下,模仿這個詞似乎又煥發了新的生命力。
跨界模仿與創作并非新鮮事,但在媒體融合的語境下,跨界似乎也成了一種藝術潮流,一些攝影師通過向大師致敬來表達自我,一些攝影師從跨界中尋找新的訴說方式。
一種跨界模仿,被稱作“致敬”。攝影師會采用相同、相似或類似的手法重現對他們影響深遠的作品,以表達對前輩藝術家的認可和崇敬。攝影師有時通過臨摹的方式來表達對大師的敬仰,有時也會選擇對經典形象再度演繹,加入自己的思考進行再創作。在這類作品中,作者好似站在先賢的肩膀上努力完成更高的跨越,亦如停下急行的腳步整理成長中的思緒。這類致敬式的攝影作品利用攝影媒介重現攝影師欣賞與仰慕的非攝影領域知名藝術作品,而其中,尤以模仿繪畫居多。攝影師心中的經典在攝影中被賦予了更加新鮮的意涵。有代表性的例子是,我國攝影家顧錚曾以達達主義代表藝術家馬塞爾·杜尚 (Marcel Duchamp,1887~1968)最經典的現成物作品《泉》為出發點創作過名作《向杜尚致敬》。
另一種跨界模仿則完全是出于攝影師本身的創作需求。而這樣的模仿其實更多,高藝術攝影流派(流行于1859~1870年,主要是指英國攝影家受繪畫中拉斐爾前派風格的影響,通過借用流行詩,歷史傳說和《圣經》中的寓言故事題材的畫面,闡述道德觀念。)、印象派攝影、浪漫主義攝影等,雖都帶有畫意取向,但攝影師的創作卻無不是對現代藝術表現形式的探索。著名超現實主義攝影家曼·雷(Man Ray,1890~1976)在1929年創作了攝影作品Matter primes thought,畫面中,一名裸體女性舒展地躺在地磚上,從她的姿勢,讓人很容易聯想到17世紀法國畫家尼古拉斯·普桑(Nicolas Poussin,1594~1665)的名畫《阿什杜德的瘟疫》(The Plague of Ashdod),在這幅畫上,一名半裸的女子也以類似的姿勢躺臥在地磚上。只是,曼·雷的攝影并非追求古典傳統與精神,而是帶有著更為強烈的個人風格。
那么,當代攝影中的致敬與再創作又有哪些新意?帶著這樣的問題,本期專題中,我們采訪了以下5位攝影師—愛德·威勒的主要客戶是商業機構,安德烈夫婦是時尚攝影師,查德·塔茲曼兼顧藝術與商業,桔多淇是用攝影創作的藝術家,而吳旻是學習攝影不久的留學生——讓我們來看看他們的攝影如何給其他領域的名作帶來新的詮釋與解讀,經典又是怎樣給攝影師們的創作帶來啟發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