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間關系：基于親密程度的新視角

陳旭潤　葉明海

摘要：文章根據關系親密程度，將組織間關系結構分為親密關系網絡和一般關系網絡，并對產生組織間關系互動的利他行為進一步分析，認為親密關系是影響組織間合作的關鍵因素。

關鍵詞：組織間關系；親密關系；一般關系

組織間關系（Inter Organizational Relationships）理論一直是組織理論研究的熱點問題。組織經濟學、經濟社會學和組織管理學的研究者從各自立場對這一問題進行了研究，并且對組織間合作能帶來的效益和好處深信不疑。但是在管理實踐中，組織間的合作并不像學者們想象中的那樣容易建立。本文從關系親密程度的角度對組織間關系網絡重新劃分，從而提出產生組織間合作的關系網絡結構。

一、 關系的親密度

目前，對于組織間關系程度的研究主要有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使用了“強”、“弱”來形容“關系”程度；第二種觀點認為“信任”是影響組織間關系的重要因素（羅家德，2007；肖渡、沈群紅，2000）；第三種觀點主張用“親密程度”的概念，主要用于研究人際間關系對組織間關系的影響（科塞，1990；Yang M M.，1994；費孝通，1948）。

1.強關系和弱關系。在中國大百科全書中，“關系”是指“反映事物及其特性之間相互聯系的哲學范疇，是不同事物、特性的一種統一形式”。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同它周圍的事物相互聯系著，這種聯系表明它們彼此存在著一致性、共同性，從而在此基礎上形成不同的事物、特性的統一形式，即表現為一定的關系。在新華漢語字典，“聯結”的定義為“把兩個以上的事物結合在一起”。這種用接觸頻率定義關系強弱程度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顯然有些簡單化和主觀臆斷性。從資源獲取角度來看，雖然接觸多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關系緊密，但接觸頻數在一些情況下并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姚小濤，張田，席酉民，2008）。

因此，用強弱聯結來分析組織間關系存在著理論上得不足。組織間關系不能僅僅由接觸頻數定義的聯結來決定，還要考慮“行為者之間的相互信任、情感、親密性”等因素的影響。

2. 信任關系。羅特（Rotter，1967）認為信任是個體對于另一人的言詞、承諾及口頭或書面的陳述之可靠性的一般性的期望。阿羅在其《組織的極限》一書中寫道：“信任是經濟交換的有效地潤滑劑”。有學者認為信任可以降低確定性從而減少協調成本。但信任者同樣也可能成為不確定性最大的受害者，當信任者遭受到背叛行為，那么這種背叛會帶來更大的損失。此外，信任具有一定的盲目性。一個個體信任另一個個體，可能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直接聯系，更說不上他們之間存在某種具體的關系。換句話說，你信任一個人，不代表你們之間的關系很親近。

3. 親密關系。組織間關系是包含多成分的復雜概念。本文借用美國社會學家莎倫·布雷姆在《親密關系》一書中提出“親密關系”（Intimate Relationships）的概念來對組織間關系進行闡述。布雷姆認為“親密關系至少應該在6個方面與其他的一般關系有所不同，包括：了解、關心、信賴、互動、信任和承諾”。擁有這種親密關系的個體認為他們之間是一體的而不是完全可以分開的個體，表現出高度的互動性（Levinger & Snoek，1972）。雖然親密關系的概念是用于人際關系研究，但它豐富的層次恰能包括組織間的復雜關系。在親密度的概念中，既包括了“了解”、“信賴”和“互動”表示聯結互動的概念，又包括了“關系”、“信任”以及“承諾”表示情感互動的概念。

而本文以對親密關系為組織間關系研究的出發點，用組織間親密程度來詮釋組織間關系的層次和程度。從親密程度角度出發把組織間關系分為兩種的程度關系：一般關系和親密關系。

二、 基于親密程度的組織間關系網絡

根據組織間親密程度，可以將社會關系網絡劃分為：親密關系網絡和一般關系網絡。

1. 社會關系網絡。社會關系網網絡是指人們在生產和共同生活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形成的網絡。1967年，美國哈佛大學社會心理學教授斯坦利·米爾格蘭姆做了一個著名的實驗，他招募到一批志愿者，請他們郵寄一個信函。信函的最終目標是他指定的一名住在波士頓的股票經紀人。出人意料的是，有六十多封信最終到達了目標股票經濟人手中，并且這些信函經過的中間人的數目平均只有5個。也就是說，陌生人之間建立聯系的最遠距離是6個人，由此提出了著名的“六度分離”理論。 所以說即使沒有直接互動的兩個陌生個體也可以通過間接的關系，換句話說說，普遍存在的弱聯結形成覆蓋所有個體的社會關系網絡。

2. 一般關系網絡與親密關系網絡。一般關系網絡和親密關系網絡存在于社會關系網絡中，一般關系網絡和親密關系網絡與社會網絡相比，一般關系網絡和親密關系網絡中的成員存在著直接的互動關系。換而言之，社會網絡中存在著諸如蜘蛛網般的互動關系，而其中只有存在直接互動關系的個體才能形成直接關系的關系網絡，按照直接關系的親密程度可以分為一般關系網絡和親密關系網絡。

要了解一般關系網絡與親密關系網絡，首先要弄清什么是一般關系以及什么是親密關系。一般關系與親密網絡之間的比較如表1所示。一般關系具有的特點：個體之間了解程度可以高也可能一般；在關心程度上比較低；信賴程度一般；互動程度可能很高也可能一般；信任程度較低；存在著一般的組織承諾。而親密關系中，相關關系人之間了解程度較高；關心程度較高；組織之間依賴程度大；互動程度很高；信任程度較高，存在著較高的組織承諾。

（1）一般關系網絡。一般關系網絡是指在社會網絡中的，建立在一般親密度關系上的，兩個及兩個以上直接關聯的組織所構成的組織網絡。一般關系網絡的特點：

第一，一般關系網絡中的組織是直接相關聯的，而不同于格蘭諾維特所提出“弱連接”關系。比如一個汽車裝配廠與提供給輪胎的廠家以及車輪輪轂的廠家形成了一個一般關系網絡。雖然該輪轂廠與供給其原料的鋼鐵廠有親密的關系，但由于汽車裝配廠與該鋼鐵廠沒有直接的關聯，所以鋼鐵廠不能融入輪轂長與鋼鐵廠形成的一般關系網絡中。

第二，一般關系是建立在親密關系上，這種基于親密程度的一般關系不同于威廉姆森在交易性質中所提到的，高交易頻率，高資產專用性而形成的，具有“鎖定”效應的交易關系，也就是說即使兩個組織之間存在高頻率交易和高資產專用性投入，但在親密程度上可能還是一般關系。只能說具有高頻率交易、高資產專用性投入的交易行為可能增加組織間關系親密的趨勢。

（2）親密關系網絡。親密關系網絡是指在社會網絡中的，具有親密關系的兩個及兩個以上直接關聯的組織所構成的組織網絡。親密關系網絡的特點與一般關系網絡類似。

第一，親密關系網絡中的組織也是直接相關聯的。具有高交易頻率和高資產專用性的組織之間，不一定是建立親密關系的基礎。

第二，親密關系網絡中，成員組織間共享彼此的經歷、感情及信息，而這種信息是網絡外組織所無法復制的。在網絡中一個成員的行為在影響自己的同時也影響到網絡中的其他成員，表現出高度的互動性和信任性。同時，它們期望這種親密關系永遠持續下去。

3. 三種網絡之間的關系。根據“六度分離”理論，在社會中個體之間是普遍聯系著的。人與人之間、組織與組織之間存在著普遍的關系，而這種關系產生于個體之間直接與間接的社會互動過程中。

一方面，這種普遍的聯系形成了整個社會網絡，這張大“網”包含著社會中一切關系。這種關系網絡是客觀存在的，是由其中數不清的重復的與非重復的、相關的與不相關的、對偶的與多重的關系所組成的。任何個人和組織都包含在這張關系網中，個體行為既受社會網絡關系的影響，同樣個體行為重疊也影響著社會網絡關系結構的變化。

另一方面，社會網絡中的部分個體在社會互動的過程中產生了一些微妙的具體關系。在抽象關系具體化的過程中，在社會網絡的內部形成了一個個具體的關系網絡，比如交易形成的交易關系網絡，戰爭形成的敵對或聯盟的關系網絡。同樣基于個體之間關系的親密程度，也形成了組織間親密關系網絡和一般關系網絡。從而在社會網絡中形成了一個個相互嵌套的親密關系網絡與一般關系網絡結構（如圖1所示）。

三、 親密關系網絡中的利他行為

塔倫·凱納（Khanan，1998）指出組織間的合作可以產生基于合作的專有準租金（Cooperation-specific Quasi-rents）。Dyer和Singh（1998）認為組織間在長期互動過程中形成了特殊的關系結構，能產生一種超額利潤——關系租金（Relational Rents）。朱瑞博（2006）也認為企業的相互關系仍然是價值創造的關鍵要素之一。

科斯在其《企業的性質》（1937）中提到“定量配給的配額和價格控制方法對為自己生產產品的企業毫無效用，只是讓那些不通過市場只在企業內部組織生產的企業獲利”。科斯認為企業生產能夠解決市場交易可能帶來的配額和價格控制的問題。那么在中間性組織的生產網絡中是否仍然存在著這個問題，什么機制能來解決這個問題？有些學者提出了組織間價值整合的觀點，有些學者提出信任可以降低不確定性。從親密關系視角看，網絡成員通過信息技術、良好的溝通、知識的共享、合作伙伴關系、信任共同構成一系列利他行為解決上面提出的問題。

根據網絡中的成員之間的利他行為產生的原因，可以將其分為三種類型，親緣利他，互惠利他和群體選擇。

（1）親緣利他。親緣利他是指發生在親族間的利他行為。這是一種本能的自然選擇的行為。從生物學角度分析，具有血緣關系的家族具有一半的共同基因。親族利他行為減少了自己生存的適應性，卻大大增加了兄弟姐妹的繁衍，并使得親族的基因得以傳續。這種親緣利他在經濟社會中也是常見的，清朝的晉商、徽商都具有家族性質，包括現在的浙江的一些產業集群要研究他們的發展過程，可以發現親族的力量功不可沒。同樣在生產組織中，企業集團特別是以母子公司為基礎的企業集團也具有“親緣利他”的性質，但是維系他們并不是血緣關系，而是產權及其他契約關系。有些學者把企業集團視為接近于企業的一種中間性組織，可以看出企業集團中存在著較強的“權威”力量，而母公司正是通過各種管控行為“指導”子公司經營管理行為，以實現“母合效益”。

（2）互惠利他。生物學家特里弗斯（R. Trivers，1971）提出“互惠的利他行為”，他認為一群動物或兩種動物在長期交往過程中可能形成互惠利他。親緣產生的關系是不要求回報的，是具有“硬核性”（Hard-core）的合作；而在互惠基礎上產生的強聯系是要求回報的屬于“軟核性”（Soft-core）的合作。親緣性強聯系產生于血緣、基因等生物因素，或是產生于家族權威、權力等社會因素；而互惠性強聯系產生于利己動機。著名的“重復囚徒困境博弈計算機程序奧林匹克競賽”，阿克塞爾羅德（Robert Axelrod）篩選出最佳策略——“一報還一報”，并認為合作可能出現時因為對策者再次相遇。為了獲得長期的合作利益，網絡中的某些成員可能通過利他的行為表達長期合作的期望，也希望通過自己的行為換取對方合作為交換，以實現長期的互惠合作。

（3）群體選擇。群體選擇（Group Select）理論認為群體可以作為利他性的進化單位，產生比利己種群更大的利益，更有可能在競爭中生存。即使暫時使自己造成了部分的損失，但通過利他行為帶來某個具體網絡（群體）的長期發展，它們相信只有網絡（群體）的生存和發展才能帶來自身的生存和發展。

從上面三種利他行為的特點可以分析出，在親密關系網絡中，成員企業在長期的交易互動過程中形成了獨特的關系結構，關鍵資源跨越企業邊界，嵌入在組織間關系和慣例中。正是這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緊密關系，促使網絡成員擁有動機去奉獻自己的資源，傳遞知識和技能給其他成員企業。日本汽車巨頭豐田公司，采用一系列措施向合作伙伴（供應商）傳遞知識，比如，設置運營管理協調部門派出顧問幫助供應商提升新知識吸收和應用的能力。豐田的這種行為，增強了組織間的社會網絡關系，最終提升了整個生產協作網絡的運營效率。除了提升知識傳遞和網絡學習能力，親密關系網絡還逐步形成了獨特的關系治理機制，不同于市場治理的價格機制以及一體化治理的科層權威，關系治理是建立在社會關系制度上，運用關系規范（Relational Norms），團結網絡成員實現共同的目標，給予親網絡利益的成員正向激勵，同時給予違反網絡利益的成員嚴厲懲罰，從而確保成員行為一致。網絡成員通過關系專用性資產投入（Relation-specific Assets），不僅抑制了投機行為風險，同時降低了交易成本，提升了交易的效率。在親密關系網絡中可能存在焦點企業（或旗艦企業），但并不存在權力不對稱現象，它們共同設計網絡規則，制定網絡規劃，解決合作爭端，緩解成員間激勵問題，突破個人利益最大化局限，促使整個網絡利益最大化。

四、 結語

從關系的親密程度的角度，可以將組織間關系分為親密關系和一般關系，關系主體通過相關互動關系從而建立起親密關系網絡和一般關系網絡。而現實環境中，組織間正是存在某些特別的關系才使得合作以及關系租金的產生和延續。通過研究發現親密關系正是組織間互動的情感基礎，而利他行為是促進親密關系網絡內成員生存和發展的隱藏力量。

參考文獻：

1. 姚小濤，張田，席酉民.強關系與弱關系：企業成長的社會關系依賴研究.科學管理學報，2008，（1）：143-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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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朱瑞博.模塊生產網絡價值創新的整合架構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6，（1）：98-105.

4. 奧利弗·E·威廉姆森.企業的性質——起源、演變和發展.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

5. 鄭也夫.信任論.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6.

6. 愛德華·威爾遜.人類的本性.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8.

7. 阿克塞爾羅德.合作的進化.上海：上海世紀集團，2009.

8. 董科.模塊化生產方式下中國制造業產業集群升級研究.華中科技大學學位論文，2011.

9. 王雅俊.模塊化視角下的服務型工業化研究.暨南大學學位論文，2011.

10. 趙江琦.專業服務業服務模塊化對客戶響應的作用機制研究.浙江大學學位論文，2011.

11. 許登峰.基于社會網絡的集群企業創新機制研究.天津大學學位論文，2010.

12. 劉鑫.中國私營企業生命進化的內生性制度研究.吉林大學學位論文，2007.

13. 張偉.模塊化組織的形成、演進及運行機理研究.暨南大學學位論文，2007.

14. 楊麗.模塊化對產業組織演進的影響.山東大學學位論文，2008.

15. 李想.模塊化分工條件下網絡狀產業鏈的基本構造與運行機制研究.復旦大學學位論文，2008.

16. 柯穎，王述英.模塊化生產網絡：一種新產業組織形態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7，（8）.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基金項目（項目號：71202033）。

作者簡介：葉明海，同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陳旭潤，同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4-06-20。

四、 結語

從關系的親密程度的角度，可以將組織間關系分為親密關系和一般關系，關系主體通過相關互動關系從而建立起親密關系網絡和一般關系網絡。而現實環境中，組織間正是存在某些特別的關系才使得合作以及關系租金的產生和延續。通過研究發現親密關系正是組織間互動的情感基礎，而利他行為是促進親密關系網絡內成員生存和發展的隱藏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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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李想.模塊化分工條件下網絡狀產業鏈的基本構造與運行機制研究.復旦大學學位論文，2008.

16. 柯穎，王述英.模塊化生產網絡：一種新產業組織形態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7，（8）.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基金項目（項目號：71202033）。

作者簡介：葉明海，同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陳旭潤，同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4-06-20。

四、 結語

從關系的親密程度的角度，可以將組織間關系分為親密關系和一般關系，關系主體通過相關互動關系從而建立起親密關系網絡和一般關系網絡。而現實環境中，組織間正是存在某些特別的關系才使得合作以及關系租金的產生和延續。通過研究發現親密關系正是組織間互動的情感基礎，而利他行為是促進親密關系網絡內成員生存和發展的隱藏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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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張偉.模塊化組織的形成、演進及運行機理研究.暨南大學學位論文，2007.

14. 楊麗.模塊化對產業組織演進的影響.山東大學學位論文，2008.

15. 李想.模塊化分工條件下網絡狀產業鏈的基本構造與運行機制研究.復旦大學學位論文，2008.

16. 柯穎，王述英.模塊化生產網絡：一種新產業組織形態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7，（8）.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基金項目（項目號：71202033）。

作者簡介：葉明海，同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陳旭潤，同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4-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