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上海無夢

張憶琳

深夜，同幾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談妥合作方案之后，終于回到家了。自從來到上海，我的生活似乎就是日復一日地忙碌，上班，吃飯，趕地鐵……在許多人眼里，如今的我似在高高的云端之上，但我卻覺得內心空落落的。有時候，我真不知道如此忙碌的意義何在，但總覺得有一種無形而強大的力量在身后推著自己向前——只能不斷向前。

好不容易到家了，突然想起家里的牙膏和沐浴露都已用完，于是只好下樓去買。我裹緊風衣，在黑暗中前行。雖然上海的24小時營業店多，但小區門口的店鋪多數在這時都已打烊。我只好繼續向前走。

路過一個水果店鋪，店老板身裹一件灰藍色風衣，頭發規規矩矩地在腦后綰成了一個發髻，但仍有幾縷被風吹散，貼在了臉上。她站在店鋪門邊，看見我，像是看到一道亮光一般，投以期待的目光。但我沒停留，徑直走了過去。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我的心微微一動，終究折回來，買了一斤橘子。塑料袋在風中啪啪地發出聲響，仿佛馬上就會被撕裂一般。

這座城市也許是冷的，雖然對面外灘的建筑都被飾以華麗的裝飾，使這不夜之城熠熠生輝，但在這城市中，許多人都匆忙地行走著，面無表情。也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追趕些什么，只是一味地朝前走。這些年，我也正是這龐大隊伍中的一員。

回望來時路，像水果店鋪老板那樣安靜而又有所期待地活著似乎也沒什么不好。有時候這座城市的喧鬧和龐大會讓我感到自己無比渺小。這座城市有時會讓我想起我的故鄉，那是一座小小的山城。我的讀書時光多半在那里度過，那時有的是對未來滿滿的憧憬，校園里高大的香樟樹支撐起我的夢想。那時候的我雖然也很忙碌，也會失望會迷惘，但內心卻安寧而充滿希望。是什么讓我內心有了如此變化？

我終于頓悟，原來那時有夢，圓夢途中的喜怒哀樂現在想來都是幸福。

黑暗中，街道拐角處的那家便利商店依舊發出清冷的光。我用手順了順被風掀亂的頭發，走了進去。店員微笑地問我需要什么服務，我回以同樣溫暖的微笑。

走出便利店，兩只塑料袋在風中發出更大的摩擦聲。臉上依舊掛著剛才的微笑，我看向外灘方向的璀璨燈光。明天會有什么好事發生呢？

點評

本文以第一人稱記敘了一個成功人士忙碌卻孤寂的生活，內容極富生活氣息、時代氣息。文章語言老到，細節描寫十分生動。作者描寫出了“我”圓夢之后的落寞、無奈、迷茫，突出了追夢的快樂在途中這一主旨。文章立意頗有新意，發人深思。

【作者系湖南省沅陵一中高70.13班學生，指導并置評：曾慶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