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巴塞爾協議Ⅲ的國有銀行資本結構優化研究

史晴宇

(天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部，天津 300072)

商業銀行的資本結構主要反映債務資本與權益資本的構成及相應的比例關系，科學合理的資本結構維系著商業銀行的生存、成長和發展。與一般的工商企業不同,商業銀行以貨幣信用為經營對象，其資金來源主要來自負債等外來資金，自有資金所占比重很少，是典型的高杠桿企業。資本是商業銀行經營的基礎和風險保證，不僅有助于保護廣大存款者的利益、樹立公眾對銀行的信心，而且可以吸收銀行的經營虧損、保持銀行的穩健運營；同時銀行的資本結構不僅反映銀行的籌資成本與企業價值，而且反映銀行防范和應對風險的能力。

資本監管一直作為巴塞爾資本協議的核心內容，在銀行的穩健經營、風險承擔和公司治理等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次貸危機的爆發以及由此帶來的全球金融危機促使人們開始對金融監管理念以及金融監管體系進行反思，反思的成果之一就是2010年末的《巴塞爾資本協議Ⅲ》的發布。《巴塞爾資本協議Ⅲ》一如既往地把資本監管放在銀行風險監管的核心地位，并設計了更加嚴格的商業銀行最低資本要求，新一代多層次、系統性的資本監管框架就此開始形成。我國銀監會結合實際，于2013年1月1日正式施行《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試行)》，將對我國商業銀行資本規模、資本結構產生深遠影響。在此背景下，如何以監管要求為指引，在充分了解銀行資本結構現狀后，通過對其完善優化管理，形成既能滿足監管當局標準、又能提升自身競爭能力的核心資本與附屬資本比例適當、搭配合理的資本結構，將是現階段國有銀行所面臨的重大課題。

一、商業銀行資本結構基礎理論

資本結構理論主要研究企業資本結構的比重變化對企業價值的影響，以企業價值最大化或股東財富最大化作為研究目標，理論發展大致經歷過傳統資本結構理論、現代資本結構理論和新資本結構理論等三個階段。20世紀50年代學術界開始對企業資本結構進行研究，Modigliani和Miller( 1958)提出的MM定理在企業結構理論中具有劃時代的意義。MM定理以一個具有充分信息、沒有破產成本和稅收的理想市場為假設前提，認為企業的資本結構不會影響企業的價值和融資成本。在此之后，眾多國內外學者通過自己的研究不斷豐富著資本結構理論、推進該理論的發展，其中以詹森、麥克林(1976)的代理成本學說以及邁爾斯、麥吉勒夫(1984)的優序融資理論為杰出代表。代理成本學說認為，企業資本結構可通過對經理者的工作努力水平和其它行為選擇的影響，繼而決定企業未來現金收入和企業市場價值；優序融資理論則以不對稱信息對融資成本影響為研究視角，認為由于市場對企業發行股票融資的誤解會促使企業盡可能少用股票融資。Klein(1971)把銀行看作一般企業，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探尋銀行最優資本組合，開創性地將MM理論應用到銀行資本結構的研究中。之后，學術界以他的理論為基礎提出了銀行企業論，不斷豐富且完善著銀行的資本結構理論。

因此，資本結構對商業銀行經營管理的影響有以下兩條路徑：其一，資本結構決定商業銀行的融資方式以及融資結構，對融資過程中產生的風險與成本加以制約，進而對商業銀行經營管理產生直接影響；其二，商業銀行的資本結構制約著其治理結構，而治理結構對經營管理又會產生直接影響。

二、我國商業銀行資本結構現狀分析

近幾年，隨著經濟金融的全球化，境外投資者紛至沓來，商業銀行資本規模不斷擴大，資本結構也從單一結構逐步轉變為多元化結構。從資本充足方面來看，2012年末我國商業銀行( 不含外國銀行分行) 加權平均資本充足率為13.3%，加權平均核心資本充足率為10.6%，比年初都有小幅度上升，資本較為充足；從資本結構方面看，核心資本凈額占資本凈額的比重為80.1%(Wind資訊)，核心資本相對充足，資本質量較高。以下通過工商銀行、農業銀行、中國銀行、建設銀行四大國有商業銀行2008年到2012年的數據資料(數據源于銀行年報及金融年鑒)，從資本規模和資本結構兩個層面詳細分析我國商業銀行資本結構現狀。

(一)四大國有銀行資本規模分析

由表1可以看出，2008年到2012年5年間四大國有商業銀行資本凈額保持連續穩定增長，其中農業銀行增長最快，2012年是2008年資本凈額的2.85倍；其余銀行資本凈額大致翻番。在資本充足率以及核心資本充足率方面，除2009年受金融危機影響資本充足率略有下降，其他年份都保持較快增長，且都達到了監管要求。

表1 四大國有商業銀行資本規模表 (單位：%)

(二)四大國有銀行資本結構分析

商業銀行的資本大致分為核心資本與附屬資本兩個層次，因此在結構分析中我們也從核心資本以及附屬資本兩個層面分別加以分析。

在核心資本層面，主要選取股本、盈余公積以及未分配利潤與資本凈額的比例來分析。表2中，從股本占比的情況看，四大國有銀行股本占資本凈額的比例逐年下降，其中農行下降程度尤為明顯，中行則在2012年股本占比下降到12.41%，股本占比最低；從盈余公積占比來看，四大國有銀行盈余公積與資本凈額比例上升，其中建行小幅度提升，農行則波動較大；從未分配利潤占比來看，四大國有銀行未分配利潤與資本凈額比例顯著上升，其中農行仍處于波動狀態。

表2 四大國有商業銀行核心資本結構表 (單位：%)

在附屬資本層面，重點通過長期次級債券以及貸款損失準備金與資本凈額的比例來分析。表3中，從長期次級債券占比來看，四大國有銀行比例持續高速增長，農行更是從無到有；從貸款損失準備金占比來看，四大國有商業銀行比例在2009年均達到了最高值，而后逐年下降。

表3 四大國有商業銀行附屬資本結構表 (單位：%)

總體來看，以四大國有銀行為代表的我國商業銀行資本規模保持連續穩定增長，資本充足率、核心資本充足率等規模指標均符合監管當局的要求，也符合2013年開始實施的巴塞爾協議Ⅲ的要求。同時隨著金融市場的深化改革，附屬資本尤其是長期次級債券的規模也斷上升，但是，核心資本中最重要的股本占比卻持續下降，附屬資本中用來應對信貸風險的貸款損失準備金也一路下滑。資本規模表現良好，但是資本結構、資本質量卻不容樂觀，亟需對其進行優化。

三、巴塞爾協議Ⅲ對銀行資本結構的影響

基于危機的教訓以及商業銀行資本結構的不良局面，巴塞爾協議Ⅲ將銀行的一級資本進一步細分為核心一級資本和附加一級資本，概念的細化確立了普通股在監管資本中的主導地位，普通股最低資本充足率要求也從2%提升到4.5%。同時對二級資本的界定標準加以強化，原先只用于覆蓋市場風險的三級資本也逐步取消。此外，協議中還引入了逆周期資本緩沖和留存資本緩沖，以此平抑經濟周期和信貸周期對資本結構的影響，防范系統性風險。巴塞爾協議Ⅲ通過對資本充足率公式中分母的細化，進一步完善對資本結構的認識與度量，通過不同層次資本充足率的監管標準設定，以此促進銀行業資本規模的適度和資本結構的科學合理。2013年1月1日起，我國銀監會正式開始實施中國版巴塞爾協議Ⅲ——《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試行)》，在各個層次的資本監管上都提出了更高、更審慎的監管標準，同時明確規定了過渡期內分年度的資本充足率要求，對系統重要性銀行的資本充足率也設定了專門的監管安排。

巴塞爾協議Ⅲ的問世以及中國版的全面實施，對商業銀行的資本規模、資本結構、資本質量以及監管當局資本監管方式等都將產生重大影響,對于我國銀行業的發展既蘊含機遇也充滿挑戰。一方面，在全面審慎的新監管體系下，商業銀行為了達到最低資本要求，就必須提高自有資金的準備，因此會提高復雜業務的成本，激勵商業銀行轉變經營方式，由原來的粗放式復雜的經營方式向精細式經營方式轉變，進而對銀行信貸規模及結構、銀行的業務范圍以及宏觀經濟發展產生重要影響。另一方面，由于巴塞爾協議Ⅲ對資本結構分類的細化以及監管標準的提升，勢必會對現有銀行資本結構形成新的沖擊[1]。商業銀行為了達到各個層次資本的最低監管要求，可能采用減少股利支付以此增加留存收益、減少次級債發行規模等方式提高一級資本充足率。銀行也可能會投資風險更高、收益率更大的項目以此來彌補利益的損失，這樣反而加大了銀行體系的風險暴露，不利于銀行業的穩健運行。盡管我國國有銀行近年來迅猛發展，但其資本結構仍然存在著如上文所述的諸多弊端，面對巴塞爾協議Ⅲ對我國商業銀行資本結構的沖擊及挑戰，國有銀行有必要加快探尋資本結構優化的路徑。

四、國有銀行資本結構優化策略

(一)優化國有銀行的核心資本結構

巴塞爾協議Ⅲ強化了普通股在監管資本中的地位，然而現階段我國國有銀行股本占比卻持續下降，因此應不斷提高普通股權益的比重，通過對國有銀行股權結構和股權性質的優化，促進核心資本結構的優化，進而提高國有銀行防范風險的能力。在優化股權結構方面，國有銀行應在集中型和分散型的股權結構中把握適度平衡，尋找最優的股權集散度。高度集中的股權結構雖可減少代理成本，但卻極易損害中小股東的利益；而分散型的股權結構可以保護中小股東利益，但卻可能誘發內部人控制的問題。因此，國有銀行應采取措施保持適度的股權集中，完善公司治理機制，促進銀行穩健發展。在優化股權性質方面，應繼續加快多元化進程。對于國有股，在保持國有股控股地位的前提下，應采取股權轉讓的方法進行減持，徹底改變國有股一股獨大的局面；對于法人股，要繼續增加其比例，充分利用其產權清晰、主體明確的優勢[2]；同時，要積極引入國外戰略投資者，深化股權性質的改革，逐步優化股權多元化結構。

(二)拓寬國有銀行附屬資本的籌資渠道

國有銀行要結合巴塞爾協議Ⅲ關于附屬資本的監管規定、我國資本市場狀況以及自身附屬資本的規模比例，不斷拓寬其籌資渠道，促使附屬資本結構的優化。首先，要繼續完善次級債券的發行與管理。盡管近年來國有銀行長期次級債發行規模不斷擴大，但是還應對次級債的使用以及風險狀況進行合理規劃安排，提高其作為資本的風險防范能力。其次，適度提高貸款損失準備金的規模。盡管當前信貸市場狀態良好，但應秉承巴塞爾協議審慎的監管原則，合理安排貸款損失準備金的提取。最后，應不斷探索使用優先股、可轉化債券、混合資本債券等方法，拓寬附屬資本的籌資渠道。在資本市場不斷深化改革的進程中，與時俱進，通過多元化的附屬資本籌資，提高附屬資本的質量，優化附屬資本的結構。[3]

(三)完善國有銀行資本金補充機制

國有銀行應在自身經營發展戰略規劃的基礎上，參照巴塞爾協議Ⅲ的監管要求建立科學合理的資本補充機制。按照銀監會制定的過渡期內分年度資本充足率要求的規定，明確規劃期內應達的資本規模以及資本類別和層次。在對資本市場狀況、自身資本充足情況等進行綜合分析后，準確掌握、靈活使用資本補充方法。同時，要注意加強與監管當局的協調。

(四)轉變國有銀行盈利和發展模式

在巴塞爾協議Ⅲ嚴格的資本監管標準下，國有銀行資本準備的提高，不只包括資本充足率的提高，還包括資本覆蓋的風險范圍和資本質量的調整，這使得國有銀行必須對自身盈利與發展模式進行相應調整。要通過綜合考慮各項業務的監管資本要求和收益風險水平，以此來調整資產結構。構建多層次的風險限額體系，實行差別化管理，通過反饋機制的建立，引導資產流向評級優、效益好的行業和地區，逐步從資本使用效率低的地方退出，不斷發掘優質客戶，拓展資本節約型業務，緩解資本補充壓力。

參考文獻：

〔1〕 巴曙松，等.金融危機中的巴塞爾新資本協議：挑戰與改進[M].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10：53-63.

〔2〕 陳雪芩.巴塞爾協議Ⅲ框架下探尋銀行最優資本機構[J].財會月刊，2011(10):36-38.

〔3〕 劉揚.宏觀審慎監管框架下中國金融監管的政策選擇——基于巴塞爾協議Ⅲ的視角[J].當代經濟管理，2011(6)：87-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