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花開花敗

樸九月

早在兩年前，Lana Del Rey就為我們重新呈現了那個美國夢，散發著濃濃復古色澤，還帶著渾厚的嗓音和不經修飾的直白語句。在那一年里，Lana Del Rey曾在樂壇引發一陣陣程度不輕的風潮，先是整容風、富爹風，再后來則是文藝風、復古風。這一切風潮在熱映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上映之后達到峰值。那種浮夸的、紙醉金迷的美國夢，在電影和Lana Del Rey的音樂里被表現得淋漓盡致。盡管流言和反諷甚囂塵上，在這樣一個千人一面、萬人一詞的樂壇里，Lana Del Rey卻也絕對樹立起了她自己獨特的風格。哀傷也好，妖嬈也罷，你總能想得到一個確定的辭藻去形容她和她的音樂。

然后當全世界都因為《Summertime Sadness》而憂愁時，Lana Del Rey又一次給這個繁花似錦的夏日涂抹上了黑白色彩。你可能再難找到像今次這張《Ultraviolence》更哀傷、更晦暗、更無情、更暴力、更性感、更美好的專輯了。

懷著對60年代黑白電影和美國夢的執著熱戀，Lana Del Rey沖破種種流言和不利言論，在這個夏天再一次奉獻出了她制作精良的專輯。首發單曲《West Coast》充滿著加州的燦爛，那種隱約的憂傷沒有一擊即中人類要害，卻有淡淡的戀愛甜蜜感在樂曲之中游走。這個貌似花瓶實則聰穎的美國姑娘將所有的“火力”存放在了其他單曲和專輯整體之中，雖然不再似《Born to Die》和《Paradise》那般總出現瞬間抓住人耳的歌曲，但《Brooklyn Baby》也有著討巧的歌詞；《Money Power Glory》直接表明主導這個世界運轉的中堅力量是金錢、權力和榮譽；《Sad Girl》是最赤裸的自我剖析；《The Other Woman》則仿佛帶我們回到了留聲機時代。哦不，有人說這樣的聲音更像葬禮上空的悲鳴，更像從殯儀館飄出的樂聲——對，Lana Del Rey擁有一個老美國靈魂，駐扎于某個你不必驚慌和害怕的孤獨殯儀館中。

新作《Ultraviolence》既是上一張專輯《Born to Die》和《Paradise》的憂傷延續，更是美國夢以黑白復古形式的極致呈現。《Ultraviolence》依舊有著Lana Del Rey喜歡去描述的主題——愛情、金錢、性與美國。她的大多數歌皆冷得令人缺乏欲望。這張《Ultraviolence》甚至得到了“殯儀館之歌”的“美譽”。而她的諸多宣傳照，不是缺乏表情，就是擺出一副黑幫女匪的模樣。她對自己的形容便是“黑幫版Nina Sinatra”，后者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所有美國大兵的最愛。Lana Del Rey一副鼻孔看人、冷若冰霜的模樣，也許能激起一些真漢子的胸中欲火。至少她難以取悅的冷淡模樣，足夠對男人們形成挑戰。

但其實Lana是一個內心藏愛的女子，如若不是這樣，她也寫不出《Born to Die》《Paradise》和《Ultraviolence》這些包含了多首情歌的專輯。

“你需要尊重愛情，相信愛情，哪怕愛已不再。我曾經被迫與許多人和事分隔開，如今我想要保持平淡和堅強，保持對這些逝去的人與事的尊重，我想這樣才能讓它們重新融進我的生命。”處變不驚如今是Lana Del Rey的人生哲學之一，難怪一臉漠然的她也能贏得愛情與尊重。像新專輯中的《Old Money》這樣沉靜的歌和《Fuck My Way up to the Top》這樣太過大氣直白的歌，表述的正是一些大起大落的愛情故事。她用事實說明，越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內心越是澄明。

Lana Del Rey另一個孜孜不倦所闡述的情境，是上個世紀60年代的美國以及整個人類、整個世界的美國夢。之前她有《National Anthem》和《Radio》這樣帶著明顯美國風格的歌曲，如今她也有《Brooklyn Baby》和《West Coast》這樣直接講述某個特定美國地區的歌曲。雖沒有重現美國夢那項責任，但Lana確實令人懷念起二百多年前的那個美國夢。讓那個帝國在Lana的聲音里沉睡再蘇醒吧。

盡管Lana Del Rey的歌詞總是簡單的盡遭詬病，但又總是容易令人相信這樣的簡致才是真誠。其中將這種簡致表達得最明顯的，當屬《Money Power Glory》。這三個詞，既是Lana Del Rey擅長闡述的三個意象，也是組成美國夢的主要元素。當這首歌緩慢在播放時，這三個元素像是形成了一層獨特的保護膜，保護著Lana Del Rey不隨時代而變化的音樂，保護著她內心追逐60年代黑白夢的欲望和訴求。

其實最適合將Lana Del Rey形容成一朵花——在最燦爛的時候，也迎接著最毒辣的氣候。說了一大篇褒獎她的話，實際上只是想要在這樣一個變化紛雜的時代，努力去聆聽和保護當下流行的聲音。很多人都說當下的流行抵不過時間的流逝，只是我們能夠擁有的當下，才是我們最寶貴的東西。Lana Del Rey從來不向你索取什么，相反，她是時代的產物，做著這個時代要求她去做的事情。她現在花開，不久的將來也會花敗，自然定律而已。她已經靜悄悄地接受了這樣的自然規則，而那些人的謾罵與不屑，根本對其無甚影響。反是那些謾罵的人，花去的時間是他們自己的。倒不如帶著無所謂的態度，不喜歡就不聽，喜歡的，就坐在黑暗的屋子里，聽這朵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