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式創新：正在崛起的創新范式

陳 勁，王 錕，Hang Chang Chieh

（1.清華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100084；2.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清華大學技術創新研究中心，北京100084；3.浙江大學 管理學院，杭州310000；4.新加坡國立大學 工程學院，新加坡117574）

傳統創新行為的作用對象是發達市場中的客戶。由于這些客戶擁有最強的購買能力，因此發達市場中的創新首先將目標鎖定于富裕的客戶，致力于為他們提供具有豐富功能的產品。傳統創新的商業模型和分銷方式也是基于西方豐富的資源而建立的。傳統創新需要進行成本高昂的產品設計和開發，因此會提高產品的生產成本。然而，全球有近40億消費者的年消費額少于1800美元①數據來源于《Looking to 2060：Long－ter m Global Growth Prospects：A going f or Growth Report》。，其消費能力有限，他們對產品的需求較為簡單。而企業通過傳統創新所生產的產品并不能滿足其需求，傳統創新帶來的資源高消耗和功能過度豐富化也廣為新興市場中的用戶所詬病。

2010年《經濟學人》刊載了一篇名為《樸素式創新的魅力》的文章。該文以美國通用公司在印度開發的便攜式心電圖設備——Mac400和印度塔塔公司開發的水凈化器為例，正式提出樸素式創新（fr ugal innovation）的概念，認為樸素式創新能很好地針對購買力不足的消費者的需求，為他們提供廉價但耐用、質量達標的產品。該文認為樸素式創新能有效解決傳統創新所面臨的窘境，同時提升Bo P（botto m of pyra mid）消費群體的生活水平和質量［1］。在資源匱乏、經濟欠發達、人民生活水平普遍不高的新興市場，樸素式創新為服務于社會底層的群體提供了新的模式和理念。

自從2010年樸素式創新概念被提出后，國外學者相繼開展了理論研究。但是，目前樸素式創新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第一，概念不清，目前國外的相關研究文獻尚未形成統一的樸素式創新概念，這導致后續研究難以深入開展；第二，以往的研究文獻未對樸素式創新的特征和發展動力機制進行完整分析，未深入分析其發展的市場和社會基礎；第三，國外的研究者大多從自己所處領域的角度來研究樸素式創新問題，尚未形成一個完整的研究框架。

本文通過文獻綜述來闡述樸素式創新的概念和特征，并通過分析樸素式創新發展的驅動機制和實施方法構建樸素式創新發展模型，為樸素式創新的后續研究提供研究框架。此外，本文還旨在將樸素式創新的理念引入中國，以指導其在中國情境下的理論研究和市場實踐。

1 樸素式創新的概念

樸素式創新的理念起源于20世紀50年代的“適用技術”（appr opriate technology）運動。Schumacher在《小的是美好的》一書中，依據“適用技術”的理念，批評將發達國家的技術直接轉移到發展中國家的行為、批評大規模生產，認為這種方法會阻礙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他強調要根據當地客戶的需求明確所需技術，產品開發要符合當地的經濟和資源等條件［2］。早在20世紀80年代，諸如聯合利華、寶潔等跨國公司就開始在發展中國家銷售簡單的、合適的產品——如小包裝的洗發水和沐浴乳，以迎合當地人的需求和經濟預算，而耐克也曾設計過一款全封閉式的運動服以保護穆斯林婦女。

樸素式創新概念的形成和盛行發生在印度。印度有著深遠的“Jugaad”文化，即“突破各種限制條件，用有限資源即興設計有效的解決方案”［3］。依賴于該思想，印度企業以當地的用戶需求和市場特征為出發點，通過重新構架產品概念和減少不必要的產品設計，不僅降低了產品的生產成本，而且維持了產品的耐用性和易用性，并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印度塔塔公司生產的價格為2200美元的汽車Nano、印度最古老的工業集團之一Godfrej＆Boyce Manufacturing公司生產的價格為70美元的電冰箱等樸素式創新產品，都是典型的成果［4］。日產和雷諾的CEO——Carlos Ghosn在2006年利用樸素式工程（fr ugal engineering）的概念描述印度工程師通過樸素式工程開發產品的能力，認為“樸素式工程就是使用更少的資源獲得更多的東西”［5］。樸素式工程與“甘地工程”（Gandhian engineering）的概念相承，后者指代極度節儉的努力和挑戰工程和技術創新中傳統智慧的意愿。樸素式工程的核心理念——利用更少的資源為更多的人提供更好的產品和服務——就建立在Mahat ma Gandhi的兩句話上，即“地球已經提供了足夠的東西來滿足每個人的需求，而不是每個人的貪婪”“我非常贊同一切有益于所有人的科學發明”［6］。樸素式工程是一種顛覆式創新，包括對產品及其開發過程的重新設計，通過提供具有必要特征的產品和服務來滿足廣大Bo P消費群體的需求。成本原則和客戶利益是樸素式工程內在的一部分，貫穿于整個過程，但樸素式創新首先尋求的是減少不必要的成本和不必要的產品設計［7］。

樸素式創新發展于樸素式工程，是新興市場中興起的一種創新模式。Basu等認為，樸素式創新專注于傳統創新忽視的BoP消費市場領域，充分考慮了發展中國家消費者的需求和環境，為新興市場開發合適的、能支付得起的產品和服務［8］。Zeschky認為，樸素式創新是通過提供與現有解決方案相比具有非常大的成本優勢的產品來應對嚴重的資源限制問題，樸素式創新的產品與現有產品相比僅提供有限的功能，其產品結構和使用更簡單、所用材料也更便宜［9］。Agar wal和Brem將樸素式創新定義為提供能滿足資源有限型消費者需求的、足夠好的、可支付得起的產品，更注重產品的功能設計［10］。這類產品大多是中低端產品，簡單、易用、牢固可靠、大批量生產且價格低廉是其特點［4］。樸素式創新的結果不僅包括產品，而且包括服務，如通信、銀行、培訓和教育等行業的樸素式創新的結果；一些樸素式創新通常還會要求重新設計服務系統，如分銷系統和金融系統等［11］。

樸素式創新還是一種創新設計的過程。Bhatti認為，樸素式創新就是通過構建新的商業模型、重構價值鏈、重新設計產品，用一種彈性的、可持續的方式為那些支付能力有限的用戶提供產品和服務，以克服制度空白和資源限制而創造更具包容性的市場［12］。他認為，樸素式創新需要對各維度而不僅僅是成本進行簡化，簡化的內容主要包括生產、分銷等方面，如圖1中所示。Tiwari和Herstatt進一步將樸素式創新定義為一個新的或改進的產品、流程或營銷方法和組織方法，尋求降低整個價值鏈中（開發、制造、分銷、消費和處理）的原材料成本和財務成本，同時滿足客戶對產品和服務的質量、外觀設計等方面的要求［13］。Ray等認為，這些產品和服務是顛覆式的創新成果，因為通過為那些Bo P用戶提供產品和服務而創造了新的市場［14］。

圖1 樸素式創新的維度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樸素式創新是針對新興市場中的Bo P消費者所進行的一種資源限制型創新模式；該模式借助對消費者需求的充分了解，通過創新商業模式、價值鏈、生產流程和產品設計等，降低產品及其價值鏈的復雜程度和成本，提供質量合格的、耐用易用的、能滿足需求的產品或服務；樸素式創新的優勢在于其提供了一個優秀的價值主張，即同時實現降低成本和滿足客戶對產品質量和設計等的期望。

2 樸素式創新特征分析

樸素式創新作為一個新的創新過程，試圖打破研發需要巨額投資的慣例，從Bo P用戶那里獲取利潤［12］。樸素式創新受到新興市場中消費者的廣泛歡迎。那么，相對于傳統創新，樸素式創新具有哪些獨到和魅力之處呢？本文通過理論分析以及概念對比，深入分析樸素式創新的特征。

2.1 樸素式創新的特征

樸素式創新是一個過程，其特征是在進行樸素式創新的過程中要堅持獨特的創新理念。Bound和Thor nton認為，樸素式創新并不等同于提供便宜的、科技含量低的產品，成功的樸素式創新應具有4個特征，即低成本與高性能并舉、覆蓋產品和服務、重新設計而非簡單改造現有產品、可使用前沿科技［11］。圣塔克拉拉大學的樸素式創新實驗室則定義了樸素式創新的如下10大特性以區別于傳統的創新模式，即耐用、輕量、靈活便捷的解決方案、人性化的解決方案、簡單化、新的分銷模式、適用性、使用本地資源、綠色技術、可支付得起［8］。

樸素式產品是樸素式創新的直接產物，也是樸素式創新與客戶的交互面，產品特征直接影響客戶對樸素式創新的知覺。Rao通過分析樸素式創新的特征，認為樸素式產品的特征是廉價、沒有多余結構的緊湊設計、使用有限原材料、重復使用現有零部件、操作簡易、利用高端前沿科技、成本更低［15］。Zeschky、Widen mayer和Gass mann認為，樸素式創新的產品要滿足資源有限的客戶的需求，它要在新興市場中獲得成功必須具有以下4個特征——低成本制造、簡單、低成本材料和設計、注重基本功能［9］。

從樸素式創新的社會效應出發，樸素式創新的特征還有包容性和可持續性。樸素式創新的包容性體現在它將傳統經濟忽略的底層消費群體重新整合到經濟中，旨在更好地服務社會中的貧困群體，通過重構供應鏈和研發模型來幫助貧困群體提高其社會和經濟資本，有利于實現社會的公平化和民主化［16］。樸素式創新不僅將Bo P客戶群看成潛在客戶，而且將其看作價值鏈中的生產者和供應商，并將其整合到價值鏈中。因此，樸素式創新已經超越了熊彼特技術創新的領域，融入了制度創新和社會創新的內容，這使得它超越了傳統創新對成本或某種特定營銷方式的價值主張的范疇［12］。Radjou、Prabhu和Ahuja認為，樸素式創新不僅可以創造更多的商業機會，而且可以減少稀有資源的使用，促進社會的可持續發展［3］。樸素式創新的低成本、高質量和簡潔的原則，使得其在為Bo P用戶群提供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的同時，還能夠節省很多資源，這對于社會發展具有很重要的意義［15］。

2.2 與相似概念的區別

樸素式創新與反向創新、節儉創新（jugaad innovation）和包容性創新有著密切聯系，很多學者多會用類似的詞語形容這4類創新。雖然這4類創新存在交集，但是它們有著區別于其他創新而獨立存在的特征。本文通過簡單分析樸素式創新與其他三類創新的聯系和區別，進一步明確樸素式創新的特征。

反向創新是指對在新興市場中獲得成功的創意進行改造再反向推向發達市場。樸素式創新和反向創新密切關聯。Agar wal和Brem認為，樸素式創新和反向創新背后的戰略都是開發低成本、簡單的產品以滿足用戶的需求和購買力［10］。但是，樸素式創新強調如何為資源有限的市場和客戶進行創新，其受益者是新興市場中的BoP用戶；而反向創新強調將在新興市場中開發的創意反向發展到發達市場中，其受益者是發達市場中的客戶。如果樸素式創新在新興市場中獲得了成功，并經由企業發展而成功推向發達市場，則這種創新可稱為反向創新，所以也可以說樸素式創新是進行反向創新的第一步和先決條件［10］。

節儉創新是指源于獨創性和智慧的即興解決方案，是進行樸素式創新所需的一種思路和心態。節儉創新的6個原則是樸素的、靈活的、簡單的、直覺的、逆境中的機會以及利潤。相對于樸素式創新而言，節儉創新覆蓋的范圍更廣［17］。但是，節儉創新可能會在質量上做出妥協［18］。馬亨德拉汽車公司的CEO認為，相較于節儉，樸素式創新更適合當前的社會環境和經濟發展需要。

包容性創新是指那些為提升在傳統經濟中被忽視的消費群體的社會和經濟福利而進行的創意。包容式創新只告訴了我們應該去做什么，明確了創新的目的和影響，卻沒告訴我們怎么去做，它更專注于公正、公平的結果。而樸素式創新是一種可以實現包容性創新的具體方式，具有獨特的思路、過程和模型，旨在實現優秀產品與公平公正之間的平衡［17］。

3 樸素式創新的模型

為什么出現樸素式創新？培養樸素式創新的市場具有哪些特征？企業在成功實施樸素式創新時需要注意哪些方面？如何進行成功的樸素式創新？本部分綜合國外對相關問題的研究，構架一個樸素式創新發展模型，對樸素式創新的發展動力、發展障礙以及如何實施樸素式創新進行詳細闡述。

3.1 樸素式創新的驅動力

樸素式創新是在一定動力驅動下進行的一種創新活動。從國外對樸素式創新驅動力的研究來看，學者們主要從世界經濟社會發展的宏觀角度和新興市場的微觀角度分析其動力機制。

Rao、Ti wari和Herstatt以及Bound和Thor nton等從宏觀角度分析了樸素式創新發展的驅動力，認為樸素式創新的發展由以下因素共同決定：第一，人類經濟發展造成的環境污染和資源匱乏，既引起了礦、石油和金屬等原材料的價格上升，也加強了消費群體的環保和節儉的消費意識；第二，隨著新興經濟體中不飽和市場的發展，發展中國家對全球GDP的貢獻自21世紀以來已翻了一番，而新興市場中人民的生活水平的提高也使得新興市場中的客戶對產品和服務質量的要求逐漸提高，這就為那些既能滿足其需求又能兼顧新興市場特殊的環境和社會文化需求的產品提供了發展的市場；第三，源于發達市場的經濟危機導致全球消費者開始壓縮預算、注重節儉，促進了樸素式創新市場的發展；第四，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經濟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并已深入整合到全球的經濟價值鏈中，推動了新興市場中的樸素式創新走向世界；第五，新技術平臺的發展降低了創新的成本，為樸素式創新提供了機會［11，15，19－20］。

Bhatti和Ventresca從微觀角度著重分析了在新興市場背景下樸素式創新誕生和發展的動力。他們在綜合了資源基礎觀、Porter的競爭力分析以及制度觀等理論的基礎上，通過構建價值鏈模型，認為產品創新上游的資源限制和制度缺失、下游的客戶購買力有限和分銷渠道缺乏是促進樸素式創新誕生和發展的驅動力［17］。其具體作用機理是：新興市場的資源限制導致技術創新，制度限制或空白導致制度創新，消費群體購買能力有效導致社會創新，這3種力量共同作用促進了具有包容性的樸素式創新的發展［5，11－12］。

3.2 樸素式創新方法分析

樸素式創新的目標群體是市場中的Bo P消費群體，因此進行樸素式創新首先要面對目標市場存在的多種限制條件，具體包括：低水平且不穩定的工資導致客戶對價格非常敏感；有限的教育水平導致Bo P消費群體與發達市場中的消費者之間存在高度的信息不對稱；基礎設施不完善，交通、電力、供水、銀行和物流等基礎設施不完善；零碎的分銷系統使得無法觸及偏遠地區的客戶［16］。那么，如何才能進行成功的樸素式創新呢？國外學者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對其研究結果進行總結，主要從以下4個方面進行努力。

1）了解客戶需求。

樸素式創新的首要目的是為了滿足新興市場中Bo P消費者的消費需求。Sehgal、Dehoff和Panneer認為，樸素式創新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提供人們所需的功能，即以最低成本最大化客戶價值［21］。Ti wari和Herstatt通過案例分析認為，僅僅通過簡化現有產品來降低成本以服務于新興市場是不行的，還要滿足客戶對產品形象、質量和品牌等的需求［20］。因此，樸素式創新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客戶的愿望、思路、文化偏好以及市場特征等。

2）自下而上地進行創新。

傳統創新依賴于現有的技術、實踐和經驗，如果樸素式創新也遵循傳統方式，則很難同時滿足高質量和低成本的要求。Sehgal等認為，樸素式創新提倡進行全新的設計，它創造的是一個具有獨特價值結構的產品，如果僅僅通過改變成熟市場中的現有產品來降低產品價格，可能導致樸素式創新失敗，因為它們可能無法滿足新興市場中客戶的要求［9，21］。鑒于此，在樸素式創新過程中，企業要重新考慮產品開發的方方面面。Radjou、Prabhu和Ahuja認為，樸素式創新不僅僅是一種新的戰略，更是一種全新的企業經營思路［3］。

3）賦予組織靈活性。

為了匹配樸素式創新的實施，企業要改變傳統的組織結構。Zeschky、Widen mayer和Gass mann認為，企業必須調整組織架構和發展組織能力以促進樸素式創新的開發［9］。Sehgal、Dehoff和Panneer認為：組織中的跨職能團隊、非傳統的供應鏈和領導自上而下的支持更有利于樸素式創新的進行。其中，實施跨職能團隊合作可以全面考慮所有降低成本的可能性；非傳統的供應鏈有助于加強企業與供應鏈中企業的合作，促使它們共同制定成本目標和成本結構，從而優化整個系統的成本；來自企業高層的承諾有利于企業制定共同目標，推動樸素式創新的發展［21］。

4）進行開放式創新。

隨著Chesbr ough成功提出開放式創新的理念，學者們開始研究開放式創新對樸素式創新的推動作用。Hossain認為，開放式創新對樸素式創新的推動作用體現在3個方面：首先，開放式創新可作為一個雷達來搜索好的樸素式創新創意；其次，開放式創新可為企業帶來發達國家的很多合作關系和資源，促進其與外部合作伙伴共同進行樸素式創新；最后，開放式創新可以促進企業間的知識流動和開發成本風險共享，通過激烈的競爭帶來更便宜的產品［22］。Ti wari和Herstatt通過研究印度的樸素式創新案例認為：在開放式創新中外部合作伙伴的積極參與能很好地降低樸素式創新的成本；如果企業能夠融入開放式的全球創新網絡中，不僅可以獲得知識，而且能通過與伙伴發生交互作用來提升產品的質量和形象，從而實現樸素式創新的價值主張［20］。

3.3 樸素式創新的實施過程

樸素式創新的實施是樸素式創新的最終環節，卓有成效的實施對于樸素式創新的成功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在新興市場中實施樸素式創新，需要克服知識、原材料、人才和法律法規等缺乏的問題。國外學者通過研究開發了一套適用于多個行業的樸素式創新流程，其主要步驟如下：

1）功能模型構建。

第一步是通過經典式分析來確定產品或服務的詳細設計。經典式分析是指運用產品設計所需的科學技術和工程手段來構建產品功能。在分析中，應列出可能影響產品功能的一系列指標以及這些指標的價值，通過平衡成本、功能等各項指標，在滿足需求的前提下實現綜合價值的最大化。

2）可行性分析。

第二步主要是驗證創造該樸素式產品的可行性。首先，分析其產品功能實現的可行性；然后，考慮到各行業對產品的要求不一樣，如航空、國防和醫療行業對產品性能的要求較高，需要對樸素式產品的可行性進行研究。

3）基礎設計優化。

第三步是對現有創新設計進行優化，即在一定的性能、功能、設計、質量、易用性和魯棒性的限制下對產品進行低成本優化，其流程如圖2所示。其基本原理是：通過設計優化降低成本，最終生產出能夠高效利用各項資源的產品。在優化過程中，生產過程、生產參數、勞動力、供應鏈物流以及其他相關變量都是可以優化的［15］。

圖2 原型設計優化過程

Rao還提出，在樸素式創新的整個實施過程中，企業都要與BoP消費者保持緊密聯系，了解其生活方式和環境，這樣可促進整個過程的順利進行。

3.4 樸素式創新發展模型的構建

綜上分析，本文構建了如圖3所示的樸素式創新發展模型，以分析樸素式創新的驅動力、方法和實施過程的相互作用關系。同時，該框架還可作為后續研究的框架。在該模型中：驅動力是樸素式創新發展的根本動力源；樸素式創新方法討論的是組織或企業如何才能更好地實現成功的樸素式創新；樸素式創新的實施過程則企圖構建一個具有普適性的創新邏輯過程。

圖3 樸素式創新發展模型

4 發達市場中的樸素式創新

隨著樸素式創新在新興市場中的興起，發達國家的跨國企業在新興市場中受到當地企業的沖擊，也逐漸開始采取樸素式創新策略來占領新興市場，如尼桑（Logan汽車）、西門子（SMART胎兒心臟監護儀）和通用電氣（ECG）等企業都在新興市場中實施了樸素式創新并獲得了成功。同時，隨著發達國家的經濟危機、貧困人口增長、醫療成本上升等問題的出現，樸素式創新的潮流也開始流向發達市場，如最近聯合利華針對希臘市場開發了幾款低成本的茶葉和橄欖油商品［19］。在最近的一份研究中，Er nst＆Young對數百位來自全球跨國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展開了關于樸素式創新的發展機會及市場增長問題的調查，約三分之一的受訪者稱他們現在正在進行樸素式創新，其他管理者中的大部分表示將在未來進行嘗試［23］。

發達市場中的企業多采取傳統的創新模式，其創新的理念和模式都明顯區別于樸素式創新，更側重于自上而下的創新，致力于為用戶提供具有豐富功能的產品。西方企業在樸素式創新的實施方面主要存在兩大障礙：第一，受限于固有的商業模式和研發模式；第二，受限于企業的組織架構、能力和內部知識。目前發達市場中的跨國公司進行的較有效的樸素式創新通常是由其設置在新興市場中的分公司來實施的。處于新興市場中的分公司首先要獲得來自總部的充分授權——這是實施樸素式創新的必要條件；然后，分支機構還要有能力了解本地客戶的需求并將之轉換為產品解決方案，而擁有一支本地化的研究團隊更有利于了解當地市場的需求［9］。

5 樸素式創新對中國企業創新模式的借鑒意義

中國與印度一樣都是發展中國家。從市場特征來看，中國和印度有著眾多相似之處：首先，兩者都擁有廣大的、剛剛富裕起來的消費者群體；其次，兩者都面臨環境問題和資源緊缺的困境。中國古代諺語“殺雞焉用牛刀”則表達了與樸素式創新類似的思想。

其實，中國很早時就進行著樸素式創新的探索。1992年格蘭仕開發了一款低成本、高效的小型微波爐，用以匹配國內狹小的廚房空間，并很快在市場上獲得成功；1996年海爾公司為當地市場開發了一款小型洗衣機，以代替大型洗衣機來洗少量衣服，還成功改進了該產品并銷往國外市場［9］；邁瑞公司致力于提供便宜的醫療產品，如ECG設備；比亞迪汽車公司通過使用便宜的原材料和優化生產方法來降低鋰電池的成本；中國的“山寨”產品能夠快速復制高科技產品，并以普通工人能支付得起的價格出售，同時保持產品的時尚性和功能性，甚至會增加一些功能。

然而，目前國內對樸素式創新的理論研究尚未展開，國內的主流創新模式還遵循著發達國家的傳統創新理念。隨著國內經濟發展所帶來的環境問題和資源問題日益凸顯以及民眾需求上升，樸素式創新為解決國內經濟發展與社會問題之間的矛盾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和方法。同時，隨著中國企業快速發展并陸續參與國外新興市場甚至發達市場的競爭，樸素式創新也為其提供了新的競爭戰略。

通過分析樸素式創新的概念和理論框架，本文認為樸素創新對中國企業的創新發展具有四方面的借鑒意義。第一，改變原來的研發或技術推動型創新，實施客戶需求拉動型的自下而上的創新，以客戶需求為出發點，特別是從廣大老百姓的實際需求出發，實現成本與功能的平衡，讓創新服務于人民。第二，中國企業進行創新不僅僅是為了在市場中獲得成功，作為社會企業，企業還要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切實為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貢獻力量。第三，積極面向新興市場，加強技術創新的國際化。未來人口增長的90%以上來自發展中國家或新興市場國家，努力開發面向新興市場的產品、服務和商業模式將是中國企業未來的戰略重點。第四，隨著人民身體健康水平的提高和壽命的延長，不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世界范圍內的老人消費市場快速增長，而老年人喜歡簡單、易用且支付得起的產品，這增加了對樸素式創新的需求。中國企業的未來發展要考慮老年消費群體的需求。

6 結語

2012年5月，英國《金融時報》中的文章寫道，樸素式創新的概念越來越流行了。統計數據①http：／／www.welt.de／wirtschaft／article115375886／DeutscheBaumaschinen－zu－gut－f uer－den－Welt markt.ht ml.也表明，雖然德國產品因創新的設計和良好的質量而獲得了很多創新獎項，但是其銷量卻在逐漸下降。這些都是樸素式創新開始流行并被市場所接受的跡象。這說明，與西方主導的傳統創新范式不同，東方的創新范式逐漸開始凸顯價值，中國式的整合創新、印度式的樸素創新和日本式的精益創新等將成為世界創新的主流范式，這預示著東方創新學的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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