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地：無法消退的屏障（組詩）

■靈 鷲

本土女人

受孕的裝備正在濃縮

中年背滿寒鴉的厄運

停留在草樹下低吟喘氣和村民對答

晌午

本土女人抱著柴火走進廚房

我埋頭吹氣

火星四濺

我邊燒火邊吹口哨

她對我橫眉怒眼

希望我永遠一副中規中矩的樣子

沒有人明白

寡淡的生活對自身的意義

沒有什么能凌駕于草木和谷灰

飯后

母親在清洗假牙

神情孤零

和秋天一起患有高血壓

看到這些

我想說母親是一個苦難的女人

如果我們也是一頭牲口

如果我們也是一頭牲口

很快就被吃光了血肉

剩下的骨頭被丟得七零八落

再被人吐一泡口水

沒有人會認得那是我們的模樣

沒人知曉

老少的秩序

男女的秩序

盆地：難以消退的屏障

盆地

像剛剛學會的隱喻無處藏身

我思考我的身體

來自盆地的艱難取舍

那些山，那些坑

有時讓我失去了身處地球的愉悅

在無名的盆地里

這些隱喻讓我發育地更加模糊不清

漸漸地，我適應了模糊不清的語言和行為

這些莫名其妙的身體元素

我相信來自祖先和盆地的眼睛

我并不想去掉它們，成為一個光禿禿的人

在世世代代的秋天的田野里

我的祖先燒谷灰，忠實于土地

現在他們就埋葬在盆地的四周

讓我不再相信天神和巫師

我長成自己的氣候

在自己的巢穴里

完成對天空的構想

沒有放晴的天氣

我去翻撿一個簡陋的雞窩

我不知道是什么教會我去感知無足輕重又不可或缺的東西

好像我天生就是為尋覓它們而來到水深火熱的人世

地域遷移仿佛血液爬升到人的骨骼

我們生存，便希冀失去

我們失去了，便渴望留下遺物

被毒蛇咬過的農夫

殷紅是楓葉的毒汁

比季節更狠

農夫是敲木魚的好手

不能改造亂世

不能剔除鱗片

不能愛上毒蛇

這刁蠻的走獸比種植莊稼更容易失重

我本是一座動靜結合的雕塑

雕塑的生命

是一場無法計算的睡眠

藏于真空

被意識捆綁

守夜或者目空一切

完成擔心與血液的組合

傳統的雕塑

被刻意引入圈套

從不排泄私人情緒

沒有誰愿意精力充沛地與啞者溝通

雕塑家喂我兩顆鈣片

鼓勵我喝掉一杯維生素

使我變成一個失去主張的梯子

一個精英的腦袋即將壞掉另一個精英的腦袋

于是

我們都成了哲學家

我睿智，我便引導蕓蕓眾生

我愚鈍，我追隨智者的光芒前行

將生者刻進墳墓

讓死者永垂不朽

雕塑家的刻刀

完成水深與火熱的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