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為何有那么強烈的非法刪帖需求？

曾穎

據《南方周末》報道，2013年12月20日，海南省海口市公安局網警支隊一大隊原副大隊長魏一寧因犯有受賄罪被法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10年。與以往曾發生過的網警收受商業公司賄賂的情況不同，本案中的行賄者，是來自6個省11個地市公安機關的11名網警。辦案機關查明，魏一寧利用工作便利，280多次幫助外地網警刪除當地政府機關的負面帖子，并收受賄賂共計709 980元。

就收受賄賂的數量而言，此案并不算重大，但其性質卻是嚴重并值得關注和深思的——涉案的12名人員，無論行賄者還是受賄者，都是身為網絡秩序維護者與管理者的網警，而且堂而皇之辦的全是“公事”。人們很好奇，網警收錢刪的280多個帖子中都說了些啥？地方政府為何有這么強烈的非法刪帖需求？期待有關部門順藤摸瓜，進一步查清楚被刪除的280多個帖子隱藏了哪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報道里提到，刪除的“基本上都是當地領導不希望被看到的有關政府部門的負面信息”。看來，一些地方官員認為刪帖和禁聲是阻止自己不喜歡的信息傳播的最有效手段——遇到治下出事，無論有理無理，第一個反應便是讓“信息”消失。

在這種工作思路的指導下，一些網絡管理機構甚至包括網警，都承擔起沉重的“擺平”責任。在巨大的工作壓力之下，某些工作人員無所不用其極地使用包括行賄在內的手段去處理負面信息，已成為某些地方的通行做法。這種缺乏法律意識的行為，歸根結底，是某些地方政府部門不能正確對待社會監督的扭曲價值觀所致。

除了以上所說的“主觀原因”之外，當前網絡管理方式的不規范，則是某些官方機構非法刪帖需求泛濫的“客觀原因”。對參與執行刪帖的人員來說，由于缺乏一個明確界定自己行為是“合法”或“非法”的規則；或者有規則，但可自由裁量的空間太大，而導致其行為失范甚至墮入犯罪深淵——他們中的某些人包括辯護律師，都不無委屈地認為他們所做的是“公事”。而這種所謂“公事觀”，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相關法律的規定不周全、守紀與守法出現對立造成的惡果。

此案的一審法官在判決書中指出：“并非所有對政府具有負面影響的帖子均系違法或侵權的，根據法律精神和依法行政的要求，政府亦有接受社會監督的義務……”這個道理并不復雜，那些官員也未必不懂，但是，如果刪帖很容易，又不用承擔責任，他們自然樂得裝糊涂。

受賄的網警被判刑，自是罪有應得，但行賄方該擔什么責任？那些動輒數十萬元的“刪帖費”又是誰出的？到底是哪些官員不愿意看到“負面信息”？他們在非法刪帖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有必要把這些也都曬到陽光下，進而依法懲處非法刪帖的真正需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