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媽與后爹

◎ 六 六

親媽與后爹

◎ 六 六

我喜歡秀才的童心，看他每天跟偶得玩兒得開心，說很多稀奇古怪的話。

那天晚飯后，他帶偶得散步，偶得問為什么沒有月亮，他就抄起手機給月亮打了一通電話，活靈活現(xiàn)像朋友一樣，最后跟偶得說月亮喝多了，今晚就不過來了。偶得學(xué)他的樣子給北極星、太陽、南半球各打了一通電話，高興了一晚上。我不得不承認(rèn)在帶孩子這件事上，我這個親媽都比不上他。

小孩就是這樣，喜歡誰就纏著誰。偶得剛跟我們同住時，懂事地自己獨立睡覺，夜里若醒來害怕，從不敲門找我們，自己開一盞燈疲倦了再睡，我經(jīng)常清晨喊他時發(fā)現(xiàn)床頭燈亮著，很心疼。現(xiàn)在徹底死皮賴臉了，估計后爹也不會跑了，先是醒了就推門爬我們的床，后來每天晚上都找各種理由賴在我們床上，有時候我被他擠得不得不睡書房。

孩子心里寄養(yǎng)在別人家里的感覺沒了。秀才帶偶得和朋友的閨女去釣魚，有路人好奇地問：“你一兒一女啊？”偶得立刻搶答：“我是他的！她不是！”想起第一次帶偶得出門，看到可愛的小玩意兒，小販說：“讓你爸爸給你買！”他會立刻否認(rèn)：“他不是我爸爸！”從堅決否認(rèn)到毫不猶豫，甚至還會跟我爭風(fēng)吃醋，快兩年了。

偶得放假后就成了秀才的尾巴，秀才走到哪兒偶得就跟到哪兒，一說不帶他他就假模假樣擠眼淚。秀才就只好揣著他到處跑，出門便介紹：“我兒子。”偶得也很配合，立刻蹦到他的大腿上。對方虛偽夸贊：“孩子很可愛！”秀才苦笑，說：“這小家伙帶給我的麻煩遠(yuǎn)大于他帶給我的歡樂。”我警告他：“這話親爹親媽能講，后的不行。”

我常跟秀才說，后爹后媽難當(dāng)。對孩子，分寸要把握好，不像親媽。偶得做功課寫兩筆就跑出來玩一圈，把我惹怒了，跟他說你不做完作業(yè)，不要出來吃飯。秀才忍不住心疼說：“飯菜都涼了，要不先吃？”我答：“餓著！”秀才說：“也只有親媽敢這樣且沒人說閑話，要是后媽……”

為減少工作量，我正式通知偶得，任何東西只要玩完了不放回原位，我就會微笑著給他丟到垃圾桶里，包括嶄新的蘋果筆記本電腦，即時生效。我相信我丟兩回，他就知道我是來真的了。

宣布新政后，倆男人開始瘋狂地在家中各處尋找自己的東西，然后挪回自己的房間。

秀才不舒服時，偶得自己煲稀飯。雖然把米湯弄得到處都是，但竟然真做好了。他盛了一碗給后爹，邊吹著邊喊他爹吃，把秀才感動得一個勁兒地感慨說兒子真管用了。有次秀才跟我說：“以前是喜歡你，對你好。現(xiàn)在是喜歡兒子，對你好免得你走了把我兒子帶走。”偶得放學(xué)后秀才帶他吃點心，兩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我在客廳上網(wǎng)，秀才帶偶得洗澡，給偶得擦干身體再吹頭發(fā)，然后讓偶得回房間睡覺。在家里，照顧孩子不是我的事，我最主要的任務(wù)就是跟各色人等聊天。

我在客廳聽到他房間里面?zhèn)鱽怼翱┛钡男β暎哌M(jìn)去一看，偶得趴在秀才的肚子上，兩人四手互捆在玩“咬耳朵”游戲，心里不是不感動的。感謝這個男人扮演父親的角色，花那么多時間和心思與兒子交流，帶他去游泳、打球、跑步，兩人一起做手工，一起下廚……這是秀才愛我最好的表達(dá)方式。

秀才陪睡出來，換好衣服跟我說：“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們圍著家兜了好幾個圈子，秀才時不時地看表。一直走到空曠處，秀才指指天上的月亮說：“看！23點16分，這是今年最圓的月亮，你一定要記得，是跟我一起看的啊！”我大笑。與心愛的人月圓共此時，真好。

（摘自《半句實話》長江文藝出版社 圖/周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