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南(組詩)

雪舟

春天是一場病

依然是舊聞肆無忌憚——暴力、抗爭、貪婪、超標和

無辜的眼淚

依然是被污染的河流、泥土和教育

依然是麻木、無奈、旁觀

先生被請出教材,春天病得不輕

做一棵植物回到山野

生且滄桑,鐵黑的枝條綻出血蕾

2014年春天的鳥鳴

窗外有微雨,杏花嫣然的微笑

鳥鳴翠綠。新的一天失去嘴唇

啞者的世界真是無聲的嗎？

誰有寫詩的勇氣——

失去老伴的姑姑，她用癡呆抵御

親人們的問候

——恣意綻放的梨花擠歪了枝條

梨樹之上是遼闊的天空

鳥鳴傳遞著春天的用意

詩歌，請允許斷枝的樹木

敷上春泥的藥劑嫁接新生

植樹記

我坐在六盤山群巒的某座山上

只有山坳間一棵山杏開白了周身

綠色尚未成為這里的主人

我對面和周圍的山坡都發生了什么

除非雨水探親訪友

我年年栽植的樹苗已被我忘記

我原來是一個忘情的人

下寺河以南

山坡有樹木積蓄的熱烈

春天有傷感的詞語

——抵不住滿目的野桃花先你而至

下寺河伸向昔日山林

波瀾不驚。有限的時光里

我途經這里卻難以駐足

它不償還融雪，卻以充沛的水量

滋養兩岸山河的寄托

春夜聽雨

我反復寫下:春天的雨

我曾經辜負的韶光

我源泉的執拗與峽谷的沖突

我洗濯清澈又身落暮春之殤

我和窗外的萬物共同接納了探望

我聽到叩問世界的序曲

渺小占據了宏大。我怎樣

才能回去？春夜正運送

一輪綠色的郵車駛入

山坡上不見了羊群

鳥群掠過白楊樹林

山桃樹點燃了村莊身后的山坡

我不能獨自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