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足聯唯一聽得懂的語言

文/顏武

國際足聯唯一聽得懂的語言

文/顏武

The most useful Language of FIFA

丑聞纏身的國際足聯再次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英國國會議員、主張國際足聯實施改革的柯林斯甚至不無調侃地稱，“國際足聯唯一聽得懂的語言就是金錢。”

確實，金錢這一“語言”，才不用“翻譯”，使來自不同國家的國際足聯官員一“聽”就懂，或者說，金錢一直作為“潤滑劑”在國際足聯“發揮作用”。

卡塔爾能夠奪得2022年世界杯承辦權，似乎很大程度上緣于該國“富得流油”。

這些日子，巴西世界杯足球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吸引了全球的目光，球迷們為足球所放射的巨大魅力而“癲狂”。然而，與此同時，巴西工人的罷工仍未停息，這個“足球王國”的民眾從未像現在那樣“厭惡”足球，這緣于國家籌建賽事的巨額開支影響了民生——北京奧運會支出的193.43億元人民幣僅為2014巴西世界杯預算的十分之一。

這當然只是“小巫”。

“大巫”是，在此期間，媒體再一次曝出了亞洲“石油之國”和“沙漠之國”卡塔爾2010年獲得2022年世界杯承辦權存在著觸目驚心的腐敗，稱其“投入”了500萬美元才“買”到選票，獲得“勝選”。這已屬“舊事新提”，只不過這次媒體披露了更加詳盡的證據。

丑聞纏身的國際足聯再次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英國國會議員、主張國際足聯實施改革的柯林斯甚至不無調侃地稱，“國際足聯唯一聽得懂的語言就是金錢。”

卡塔爾的“暗通款曲”

確實，金錢這一“語言”，才不用“翻譯”，使來自不同國家的國際足聯官員一“聽”就懂，或者說，金錢一直作為“潤滑劑”在國際足聯“發揮作用”。

卡塔爾能夠奪得2022年世界杯承辦權，很大程度上緣于該國“富得流油”。實事求是地說，世界杯賽事并不適合在這個夏季炎熱的國家舉辦。卡塔爾地處沙漠邊緣，盛夏氣溫動輒便達攝氏40多度。當時競爭過程中，高溫就被反復提及。卡塔爾對此承諾所有賽場都將加蓋頂棚并安裝空調，即使能夠實現，當2022年夏天多哈所有的足球場空調全開，公路、街道以及不可能安裝頂棚和空調的諸多訓練場，將完全不適合人類活動。事實也是，卡塔爾所有聯賽每年5月中下旬就告結束，直到9月才開始新賽季，就是要避開6月至8月的高溫。

然而，這并未影響它的最終成功。

2010年12月2日，已經擔任16年國際足聯主席的約瑟夫·布拉特揭曉了競爭2022年世界杯承辦權卡塔爾勝出的“謎底”——以14票對8票擊敗美國。當時就令國際社會覺得匪夷所思的是，卡塔爾獲得承辦權后，國際足聯官員便提出把2022年世界杯挪到冬季舉行的方案。這一方案一經提出就被批評為比“安裝空調”還不切實際——世界杯賽都是規律性地每隔四年在6月舉行，各國聯賽的節奏也隨之安排并形成自己的規律。

不過，凡此種種，都可見國際足聯官員是多么“呵護”卡塔爾。現在，情況明朗，原來是彼此間早就“暗通款曲”了。

事實也是，主辦權剛一落定，質疑之聲便鋪天蓋地。

最早揭露賄選丑聞的是英國的《泰晤士報》，2011年5月，該報稱，他們的兩名記者在2010年12月選舉2018年和2022年世界杯承辦地過程中，喬裝為美國某財團代表“約談”國際足聯執委、大洋洲足聯主席、塔希提島人雷納·特馬里和國際足聯執委、尼日利亞人阿莫斯·阿達穆尼就金錢換選票提出“交易”。特馬里和阿達穆尼明碼標價“表決權最低價格50萬英鎊”，而后，記者又喬裝富翁與國際足聯前秘書長魯菲南交易，此人不斷強調“只要有錢和女人，一切都好辦”，還愿意幫助聯系其他執委。

隨后，英國前申辦世界杯委員會主席特里斯曼也指控四名執委在申辦2018年世界杯期間向英格蘭索取賄賂，甚至索要英國皇家的爵位。他還稱，當時國際足聯執委會的24名執委中，至少有13人是“可以收買”的，其中包括國際足聯副主席、特立尼達和多巴哥人杰克·沃納。

如果說，這些揭露還都是“粗線條”的，那么，今年6月1日《泰晤士報》再次披露的賄選內幕，則十分詳盡。再次引爆丑聞緣于今年3月英國《每日電訊報》披露的一則消息，稱國際足聯一名高官及其家人曾莫名其妙地收到卡塔爾一家公司打來的200萬美元，該報推測這筆匯款很可能與2022年世界杯申辦有關，理由是該公司的法人正是國際足聯副主席、亞足聯前主席、卡塔爾人穆罕默德·本·哈曼。《泰晤士報》就此順藤摸瓜找到了該公司旗下的10個秘密基金，通過調查這10個基金的財務狀況、電子郵件、賬戶往來信息以及各類文件，這些年來一直致力于調查國際足聯賄選丑聞的這兩名記者發現，這10個基金以“救濟款”的名義向非洲30個國家足協主席的私人賬戶打入了共計20萬美元的資金，以確保執委會中的四名非洲執委最終能將票投給卡塔爾；同時，向沃納私人賬戶打入160萬美元，其中45萬是在投票前一個小時匯入；向特馬里私人賬戶打入的30.5萬歐元，是用來幫助其打官司，使因涉嫌收受冒充美國申辦委員會成員的賄賂而被國際足聯停職的他提出上訴，以便延遲特馬里被踢出國際足聯執委會的時間，從而阻止特馬里的接任者達維參與最終投票——達維支持的是澳大利亞。

如此這般，《泰晤士報》披露的賄選多達三十余條，而且每一條都附有書面或電子轉賬證明。

這些賄賂的“承辦人”均為哈曼。

自然，卡塔爾極力為自己“辯護”，連忙“辟謠”。亞足聯則力挺卡塔爾，稱后者“有關亞洲足球的聲譽和發展”，其通過“正式程序獲得世界杯承辦權，理應得到尊重”。

國際足聯的“錢規則”

盡管如此“辟謠”和力挺，媒體的披露確實“有鼻子有眼”，即卡塔爾除了向國際足聯官員個人賄送金錢，還動員各種力量，依仗巨額財富進行“攻關”。

法國《足球》周刊根據調查稱，申辦2022年世界杯期間，媒體曾抓拍到時任法國總統薩科齊，國際足聯執委、歐足聯主席普拉蒂尼與卡塔爾首相、申辦委員會主席阿勒薩尼共進晚餐的場景。消息稱，普拉蒂尼原本支持美國，然而，一飯之后他改了主意，票最終投給了卡塔爾。該刊稱，薩科齊之所以勸說普拉蒂尼，是因為卡塔爾承諾將給法國企業和足球業注入巨資。果不其然，卡塔爾勝選后不久，該國的財團就向法國核能集團AREVA進行了投資，“而核能恰恰是法國的支柱產業之一”；當時已經沒落的法國傳統“豪門”巴黎圣日耳曼足球俱樂部，也被卡塔爾財團接管，2011年6月，卡塔爾體育投資基金宣布正式收購該俱樂部70%的股份，并成為第一大股東。

作為對英法媒體揭腐的跟進。6月9日，意大利媒體也爆出重磅消息，稱卡塔爾為獲得國際足聯執委、泰國人馬庫迪的支持，居然不惜同泰國達成廉價的天然氣合作協議，合同價值高達數千萬美元。

果如媒體所披露的，卡塔爾“志在必得”之心可說是“一覽無遺”。這樣的“競爭”自然是極不公平，也極不道德的。

事實上，不僅僅在2010年卡塔爾申辦世界杯過程中出現嚴重的賄賂腐敗。可以這么說，受賄在國際足聯是有“傳統”的，不僅在布拉特任內，其前任若昂·阿維蘭熱掌舵期間，國際足聯就已“無法無天”。

2012年7月12日，瑞士聯邦法院公布的一份文件證實，阿維蘭熱和他當時的女婿——國際足聯執委、巴西足協前主席特謝拉曾收受國際體育休閑集團（ISL）高達1823萬歐元賄賂。文件還顯示，國際足聯知道兩人的受賄情況，然而并未阻止，“其中一筆支付給阿維蘭熱的錢款，錯誤地打到了國際足聯的另一個賬戶上，執委會清楚這件事，現任主席布拉特也知道”。布拉特甚至公開“解釋”稱，當初收錢時，其情節“不屬于賄賂”，“在當時屬于‘業務支出’，現在才被厘定為受賄”。國際足聯居然還愿意“破財消災”——“愿意支付207萬歐元賠償金，但必須取消對阿維蘭熱和特謝拉的訴訟”。同年6月，瑞士檢察官與國際足聯、阿維蘭熱、特謝拉達成協議，特謝拉和阿維蘭熱分別繳納了250萬和50萬瑞士法郎、國際足聯因管理不善被罰250萬瑞郎后，有驚無險地“軟著陸”。

正是在阿維蘭熱掌舵時期，ISL成為了國際足聯的獨家市場開發代理商。

與瑞士的調查同時，英國廣播公司記者詹寧斯也對國際足聯進行了10年調查，獲得了ISL公司的一份機密文件——里面列出了175項、涉及約1億美元的支出。并明確指稱除特謝拉外，國際足聯副主席哈亞圖、南美足聯主席里奧茲也收受了巨額賄賂，里奧茲涉及60萬美元，哈亞圖涉及10萬法郎。

布拉特的“長袖善舞”

國際足聯確實是只“聽得懂”金錢這一“語言”。一眾官員不僅在各國競爭世界杯承辦權過程中肆無忌憚地受賄，在國際足聯內部的選舉中，也是金錢當道，手中的選票“唯一聽得懂的語言就是金錢”。

國際足聯2011年的主席選舉就被稱為丑劇。這次是哈曼向布拉特發起“挑戰”。他“不惜血本”，當年5月10日和11日專程趕赴沃納的家鄉特立尼達和多巴哥召開特別會議，會見中北美和加勒比海地區35個成員協會中的25個成員協會主席，并向每名足協主席提供4萬美元現金的“差旅費”，如此“犒賞”的意圖自然盡在不言中。布拉特當然也“有備而來”，“臥底”立即告發，猶如“捉奸在床”，布拉特迅速行動，哈曼被終身禁止從事所有與足球有關的活動，布拉特成功連任。

有“前科”的沃納，由于“站錯隊”，深知自己無法“幸免”，便“魚死網破”，指稱布拉特也是重金賄選，5月3日在邁阿密舉行的北中美及加勒比海地區足聯大會上拿出100萬美元和筆記本電腦等大量電子產品作為禮品送給上述地區的足聯成員，“目的是換取選票”。不過，國際足聯認定布拉特不必接受調查。

對國際足聯的“金錢規則”，媒體稱，“基本上，每一次的主席選舉，每一次的世界杯承辦地競爭，都在重復這樣的故事”，“來自足球強國的執委們熱衷于利益交換，足球弱國的執委們熱衷于出賣自己的選票”，都是在將權力“變現”，“每一次的主席選舉都是一場戰爭，都是一次賭局，都是一出無恥的丑劇”。

何以如此？無利不起早。

國際足聯實際上是一個富可敵國的組織。歷年“積余”不算，僅僅是通過主辦2010年南非世界杯賽獲取的利潤就達到32億美元。

太有錢，國際足聯的官員便都十分奢華。

布拉特的奢華早就“聞名遐邇”。南非世界杯期間，他入住的是著名的太陽酒店的總統套間，每晚房費3500美元，住宿費用超過70萬元人民幣。不僅如此，多年來，他還廣受質疑和批評，被指利用手中權力“涉足”商業，媒體甚至稱“世界杯只不過是布拉特的‘副業’，只是他以權謀私的門面，而他的正事其實是圈錢、拉票和謀求連任”。

2 0 1 0年5月，網絡媒體公司Mail&Guardian把南非2010年世界杯組織委員會（LOC）告上法庭，要求LOC公開與綠點球場有關的工程招標文件材料，它懷疑布拉特和國際足聯其他官員在綠點球場施工中涉嫌不正當牟利。證據是，另一案件中多份當地政府官員的法庭證詞提到，由于布拉特和LOC官員的聯合狙擊，使開普敦市政府最終放棄了低價改造球場的計劃，中間的差價至少高達約3.75億美元。除了綠點球場，南非籌備世界杯賽在約翰內斯堡、德班的球場工程的招投標程序，也被懷疑存在利益輸送。布拉特還被指“肥水不流外人田”，將世界杯的電視轉播代理和市場開發權交給侄子。

因此，盡管最近這段時間，國際足聯深陷腐敗丑聞，他本身的形象也已黯然失色，然而，布拉特仍然采用“兵來將擋”之法，希冀將丑聞“化解于無形”，而且，不惜放棄2011年競選主席時表示到2014年屆滿不再連任的承諾，信誓旦旦表示“我的使命并未完結，它像一團火焰一樣，在我身體里燃燒”。

6月11日，第64屆國際足聯大會在圣保羅“勝利閉幕”。這次大會根本沒有討論卡塔爾的賄選，“反倒為已經連任四屆主席的‘沙皇’布拉特展現外交手腕提供了一次良機——拉攏亞非拉足聯，為明年謀求又一次連任打下基礎”。

因此，布拉特對媒體的持續揭腐，十分反感，并反唇相譏稱，“這不僅是英格蘭，更是歐足聯試圖推翻自己統治的又一次明證”，表示“一些媒體炮制了一些重復的、有意的傷害，完全的誹謗以及有失顏面的攻擊，所有針對我和國際足聯的指控讓我非常傷心”。

不過，反對布拉特的也大有人在。荷蘭足協主席范普拉格就表示，“過去七八年，國際足聯的名聲一直與腐敗和各種暗箱操作連在一起……我認為你已不再適合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英國足總主席戴克也認為布拉特不應連任，而且應該立即“下課”，只有選舉產生新的領導，國際足聯的腐敗問題才能得到解決。

面對足壇內外巨大的壓力，國際足聯自然也必須有所行動。6月9日，國際足聯道德委員會稱對2018年和2022年俄羅斯和卡塔爾競爭承辦權進行與證人談話和搜集材料階段的調查已告結束，并將在大約六周后向國際足聯仲裁法庭提交報告。

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