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印斌
院士制度本身也應該“深化改革”,逐漸祛魅,剝離附著于其上的非學術因素,矯正地方、團體只重院士不重學術的“科學GDP”導向。
6月11日,中國工程院表決通過了《中國工程院章程》修訂案,新章程明確了院士候選人的兩種提名渠道。新章程也修訂了退出機制。而在12日審議的《中國科學院院士章程》中,也在院士提名、票選、退出等機制上做出了類似的修改。
收窄提名渠道,將此前眾議紛紛的高校、企業剔出提名主體,無疑是對民意的積極回應,也昭示出院士制度“去利益化”的某種努力;而明確表示“當院士的個人行為違反科學道德或品行不端,嚴重影響院士群體和工程院聲譽時,應勸其放棄院士稱號”,則可視為“清理門戶”或將成為常態。不過,這一“進”一“出”只是一個開頭。
其一,在院士依然附帶著巨大利益的背景下,無論是院士直接提名,還是委托有關學術團體提名,恐很難擺脫以往的非學術干擾,成為個人或地方競相追逐的獵物。很簡單,一旦“游說”的目標更具體、更確定,則其受到滲透與影響的可能性亦大大強化。僅僅指望這些院士個人與學術團體來與整個社會的壓力抗衡,似乎過于理想化了。
論者多看到張曙光肯花費2300多萬元賄款用于院士評選,卻忽略了其背后鐵道部門動用公權力資源的襄助,比如,組織系統內專家為其編撰“專著”等。如何真正祛除行政權力對學術評價的強力干預,仍應該是下一步院士改革的突破方向。
其二,到目前為止,院士遴選機制、退出機制仍嚴重缺失外部監督。而一項高度封閉的運行制度,僅憑內部的審核、督察力量,很難有動力、有能力真正糾偏。特別是,當院士這一稱號成為某種榮譽、利益的凝聚之時,往往會產生整體性自我維護、強烈排異的不良傾向。任憑外界指責聲聲,權當聽不到、看不見,這樣的事情并不鮮見。
倒不是說院士的進出需要全民公決,事實上也不需要,只是藉此強調,“要突出學術導向,減少不必要的干預”。比如,除了內部的規范和約束之外,是不是可以引入外部監督機制?其動議、評判、申訴、辯駁、審議等等過程完全向社會公開,以公開推進公平公正。又如,對于民意的質疑,似乎也該及時、明確回應,而不是動輒沉默。
說到底,困擾時下院士改革的關鍵,仍在于無所不在的行政干預。在遴選機制、學科布局、年齡結構、兼職和待遇、退休退出制度等方面,隨處可以看到行政化的魅影,其他諸如公眾對“官員院士”的詬病,也是如此。若想真正改變這種狀況,此番章程修訂只能算是一次破題,接下來的任務會更加艱巨,需要“壯士斷腕”的勇氣。
具體而言,一方面,有必要明確界定院士的身份邊界,比如,能否與官員身份“兼容”?如何“兼容”?應該設定相關的細則;另一方面,從長遠看,院士制度本身也應該“深化改革”,逐漸祛魅,剝離附著于其上的非學術因素,矯正地方、團體只重院士不重學術的“科學GDP”導向,讓院士制度真正成為一種學術的聚合、學術的評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