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用細菌洗澡

有一名叫懷特羅的微生物學家十二年沒洗過澡，他每天往身上噴灑自己發明的一種細菌溶液進行自我清潔，而且還準備把這種產品賣給大眾。一位記者深入探訪，發現這種被稱之為活性菌噴霧的東西學名叫AO+Refreshing Cosmetic Mist，是由一家美國生物科技公司研發。公司創始人是幾位科學家，其中就包括十二年沒洗過澡的懷特羅。

據悉，活性菌噴霧放在一個透明噴瓶里，里面暢游著幾十億個活細菌，但對人體完全無害。公司人員稱，這種充滿活性細菌的溶液，消費者每天可以用來噴灑全身，能改善皮膚狀況，減輕炎癥，甚至可以減少或者不再使用其他任何清潔洗護用品。

“用細菌洗澡，真的很神奇。”懷特羅對記者如此說。

驚人的活性菌噴霧

聽說微生物學家懷特羅十二年沒洗過澡，每天就靠往身上噴灑自己發明的一種細菌溶液進行自我清潔，美國記者茱莉亞很驚奇：“哇哦，這也太驚人！與其采訪這位科學家，還不如我自己去嘗試一下。”

于是，茱莉亞真的進行了一次體驗。

茱莉亞所說的那種活性菌噴霧，學名叫AO+Refreshing Cosmetic Mist，簡稱AO+，是由一家名為AOBiome的美國生物科技公司研發的。公司創始人是幾位科學家，其中就包括十二年沒洗過澡的微生物學家懷特羅。

茱莉亞成為他們的第26號實驗對象。

“公司CEO杰馬斯從會議室冰箱里拿出一個透明噴瓶，告訴我這就是AO+，里面暢游著幾十億個活細菌，但對人體完全無害。”事后，茱莉亞說那種AO+噴霧里的亞硝化單細胞菌屬于氨氧化菌AOB家族，在大自然里到處都有，比如土壤、江河、大海中。噴霧的發明者懷特羅也解釋稱，AOB可將銨氧化分解為亞硝酸鹽，并靠其存活，目前主要被應用在污水處理上。但AOB也曾在人體上快樂地生活過，以汗液等分泌物為食。“它們勤快地分解和吞噬臟東西，對抗皮膚炎癥，除掉難聞的氣味。”

“他們并沒有要求我放棄洗發水和沐浴露，但為了充分體驗出效果，我決定效仿懷特羅，四周內不用任何洗護用品。”茱莉亞并不像那種為科學獻身的狂熱分子，但當她把體驗中自拍的照片展示出來時，你會發現她的變化其實挺有趣。

“整整兩周不用洗發水后，大家都問我是不是對發型做了手腳？我的頭發像澆了半罐黏稠蜂蜜。因此，我睡覺時包著頭巾，并盡量避免參與公眾活動。大部分時間都讓雙臂緊緊貼在身子兩側。一位朋友聞了聞我說有洋蔥的味道，另一位朋友居然說我聞起來像大麻。”

茱莉亞拿到第二周的皮膚測試結果，發現自己全身的菌群非常有特色：大部分屬丙酸桿菌、棒狀桿菌和葡萄球菌，另外還有幾百種不知名的細菌，無法歸類。

炙手可熱的市場

人體菌群也被稱為人體的第二基因組。

在過去幾年里，對這個領域的研究已越來越熱門。科學界認為，這些微生物組對人健康的影響，可能比人攜帶的基因起的作用還要大。

1997年啟動的美國“人類微生物組項目”，收集了300名健康美國人菌群樣本。研究者對菌群DNA測序后，分辨出了19種主要菌群，每種里面有上千個性格迥異的成員。這些細菌影響著人體的免疫系統、新陳代謝、對某些藥物的吸收、胃痛的頻率，甚至還有人的脾氣。

用某些細菌來促進人體健康，其實不是AOBiome的獨創。想想“益力多”酸奶飲料的廣告，再想想藥店那些含有各種“益生菌”的促消化保健品，其實大家早已接觸過這種概念。

護膚品行業也有這樣的先例。一位曾在歐萊雅公司研發部工作的行內人士告訴記者，蘭蔻的一款護膚品就含有長雙歧桿菌精華，用來解決皮膚干燥和敏感問題。而雅詩蘭黛也曾推出添加了植物乳酸桿菌的眼部產品。

不過，益生菌保健品關注的是腸道細菌，護膚品里的細菌提取精華并不是活性的，它們無法在皮膚上生存和繁殖。在美國加州大學的微生物學家菲士巴赫看來，這正是AO+跟其他產品最本質的區別。“皮膚微生物群是個未開發的新領域，我們對其知之甚少，目前也鮮有實驗證明，某些活性菌群真的對人體健康有修復作用。”

而杰馬斯對活性菌的效果充滿信心。“皮膚其實是人體最大的器官。我們的毛囊、分泌腺體和表皮上分布著無數菌群，如果增添有益細菌，而不是將所有細菌一股腦清理掉，也許對人體健康有著非常大的幫助，甚至可能改變醫生診斷和治療病人的方式。”

然而，將細菌作為治療藥物推出是一條漫長的路，申請通過美國食品藥監局的審核過程非常繁瑣和昂貴。因此，AOBiome走了一條捷徑：先繞開藥物的路子，以“護膚品”的名義開發產品。杰馬斯希望，如果運氣好護膚品的收入可支撐藥物審核的花銷，有一天AO+藥物終將會面世。

跟女騎手的約會

懷特羅跟AOB細菌的緣分是從2001年開始的。他說曾跟一位女騎手約會，女騎手告訴他自己一直很好奇，為什么馬總是喜歡在泥里面打滾？

懷特羅覺得這個問題有意思。他注意到馬在夏天經常滿身大汗，泥土浴會不會是它們控制流汗的一種方式？有些細菌是從氨里面獲取養分的，而不像其他同類一樣靠碳為生。他認為，馬和其他哺乳動物之所以有這種怪癖，肯定不是單純的貪玩，而是長久以來的進化讓它們學會了從泥土里獲得好處，而這種好處應跟某些細菌有關。于是，懷特羅開始收集波士頓附近馬場的泥土樣品。他從泥土中提取了一些活性菌，用模擬汗液的氨溶液繁殖培育。其中成長最茁壯的是一種亞硝化單細胞菌。然后，懷特羅把自己當成小白鼠，將含有活性亞硝化單細胞菌的溶液噴灑頭部和全身，測試這種“提純版泥土浴”的凈化效果。

“人體表皮上的細菌有些每20分鐘就繁殖一倍，而亞硝化單細胞菌這類噬氨菌行動緩慢得多，10小時才會增加一倍。它們也非常嬌氣，任何洗護用品都能輕易讓它們尸骨無存。”為盡可能保持菌群的活性，十二年來懷特羅不僅沒有用過洗發水沐浴露，就連澡都沒洗過，只是有時用肥皂洗洗手而已。

盡管懷特羅跟女騎手的故事最后沒有什么發展，但他跟亞硝化單細胞菌的關系卻十分親密。最終，他從自己身上的菌群里提取并培育出足夠的AO+，并讓它們在茱莉亞等人身上扎根落戶，以至于發展成了一種可以用來“洗澡”的產品。

細菌的醫學魔力

“實驗第三周，我發現皮膚開始變得柔軟光滑。以前我總是干燥掉皮，現在卻像蒸了桑拿浴一樣，膚色看起來更清透了。而且這輩子頭一遭，發現我的臉上毛孔正在縮小。”早上進行三分鐘清水浴時，茱莉亞回想起少女時期用過的祛痘抗生素藥膏，覺得很諷刺。“要是當時知道去痘的秘訣是增加細菌，而不是背道而馳就好了。”

茱莉亞參與體驗后還有了其他發現：“去健身館時我按實驗室的建議，先從頭到腳噴了一次AO+，健身完回到家又噴了一次。”她說噴霧在身上干了之后，其體味減輕了不少。“雖然不能完全除味，但至少比以前健身完的味道好多了，最詭異的是我的腳居然一點味道都沒有。”

根據AOBiome實驗室目前的數據，AO+的效果很不錯。

隨著AOB細菌數量的增加，所有實驗對象的皮膚光滑度、緊實度等都得到了改善。而在使用產品前，他們皮膚上沒有這些菌群。其中，高密度的亞硝化單細胞菌在人體皮膚上激活了足夠的酸化亞銷酸鹽，減少了耐甲氧西林金葡菌的數量，并讓痤瘡丙酸桿菌滅亡的速度加快了上百倍。“在帶有皮膚潰瘍的糖尿病老鼠身上，使用AOB配方兩周后，它們傷口愈合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的格萊斯博士一直在研究細菌和皮膚傷口的關系。作為一名皮膚學專家，她相信某些細菌在醫學上的潛力非常大。“它們可以趕走刺激炎癥的細菌，可以幫助醫生診斷、治愈皮膚損傷，比如處理一些對抗生素無反應的傷口時，可以反過來用益生菌混合劑驅趕引發感染的細菌，甚至還可用細菌來使人體發出特殊氣味，驅趕蚊蟲，從而控制瘧疾和登革熱的肆虐。”

美國國家人類基因組的資深研究員朱麗·塞格研究過細菌和濕疹的關系，發現突發性濕疹跟金黃色葡萄球菌增多密切相關。“盡管我們還不清楚兩者的因果關系，但就像糖尿病人可通過檢測血糖來控制病狀一樣，如果濕疹患者能實時檢測皮膚上的金黃色葡萄球菌值，就能預防濕疹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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