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珠家的團圓飯

“飯端上來啦！飯端上來啦！”

藏歷新年前的年二十九，頓珠多吉家，兩個女兒大聲喊著，門外響起稀稀落落的鞭炮聲。31歲的頓珠穿著藏式新衣和帶著藏式頭飾的媽媽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凈，這個9口之家的團圓飯就要上桌了。

這是拉薩城關區扎西社區的一幢藏式二層小樓，主人頓珠在社區居委會工作，“大餐”是頓珠媽媽帶著家人做的“古突”（一種用牛羊肉、奶渣、蘿卜等作料制成的面食），把具有象征意義的東西如青稞、黑豆、木炭、毛線、鹽巴等包在面團中放進去一起煮，今晚吃到面團的人要當場打開“亮相”。

頓珠在拉薩城關區扎西社區居委會工作，兩個女兒，措姆5歲，曲珍3歲，在幼兒園享受免費教育，妻子在附近經營一家餐館。除了愛好文藝，頓珠還喜歡足球，阿根廷球星梅西是他的偶像。每個周末，他都會去附近的體育學校跟球友一起踢球。

2014年藏歷新年是陽歷3月2日，這之前，每個藏族家庭都會做一系列的準備。頓珠給自己買了1000多元的藏式新衣，還去旁邊的發廊花200元燙了一個時髦的發式，看起來十分梅西style。

吃飯前，全家人用手攥緊一塊糌粑拍遍全身，然后，把握有自己手印的糌粑丟到角落里，象征著把一年的晦氣全部扔掉。

“以前過年只會花費一兩千元，現在生活好了，兩萬元都不夠。”頓珠樂呵呵地說。確實，2014年，他家光牛羊肉就買了500斤（過去才幾十斤），部分用來風干，還有一些用來招待親朋好友。今晚的“古突”，頓珠家用了4斤牛肉，5斤蘿卜，3斤面，煮“古突”的鍋比普通鍋大很多，直接從廚房搬到客廳。打開鍋蓋的瞬間，冒著熱氣的“古突”把頓珠家的年味襯托得氣氛十足。

孩子們已經等得迫不及待了，頓珠媽媽把“古突”一碗一碗端上桌，全家圍坐在一起，團圓飯正式開吃。一家人2014年的“運勢”也逐漸揭曉。

最先吃出答案的是頓珠爸爸，他吃出的青稞表示事事如意，媽媽則吃出了穩重踏實的黑豆，頓珠本人吃到了白線（表示會把錢帶回家），最后揭曉的是頓珠的妻子，她一直笑個不停，遲遲不肯透露“謎底”，在一家人的威逼利誘下，答案終于揭曉，原來，她吃到的是誰都不想得到的“木炭”（據說是心腸狠），不過很快，就像中了大獎一樣，在大笑中，這樣的答案變成了全家的樂事。

第一碗快吃完的時候，頓珠媽媽開始給每人碗里添一些新的“古突”，還念念有詞數上9下，代表全家的運氣長長久久。

吃完年夜飯，頓珠爸爸開始了一年一次的“驅鬼”，這是藏族人過年家家戶戶都會做的一項儀式。用麥桿扎成的火把被頓珠爸爸點燃后擎在手里，在樓上樓下各個房間迅跑一圈，不停地喊著：“滾出去！滾出去！”之后，他和頓珠把火把和拍打過身體的糌粑一起扔到離家很遠的馬路中央，象征著病魔、邪氣和一切不祥也被通通趕出家門。

門外，鞭炮聲掩蓋了周圍所有的聲音。小巷里，很多人舉著自己的“火把”沖出家門，還有人拖著鞭炮一起跑向馬路中心，那里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火堆，不斷有人把“火把”代表的晦氣扔進去。

驅鬼儀式之后，頓珠家不再允許外人進入，直到新年第一天過后。年三十，全家一起打掃衛生，把糖果點心擺上桌，還要擺設藏族特有的“切瑪”（在一個繪有吉祥圖案的木斗里裝滿糌粑、青稞、人參果等物，上面插上青稞穗），初一，藏族的習俗是守在家里，初二開始，頓珠開始大串門。他家在拉薩有40多口親戚，這些親戚都要陸陸續續走動一遍。“每家輪流請客，七八天才走完。”令頓珠開心的是，每到過年，孩子們都會收到“紅包”，作為回饋，頓珠也會給親戚的孩子準備壓歲錢。

“過去是10元，現在是50元。”頓珠說，2013年孩子們收到了2000多元紅包，而他給出的“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孩子的壓歲錢他一直存著，準備等他們長大后如數歸還。

頓珠家的客廳里有一臺偌大的電視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是一家人的樂趣。旁邊的櫥柜中，像傳統歐洲人一樣，頓珠擺了很多餐具，都是精致的骨瓷。偌大的客廳，兩個孩子不知疲倦地跑來追去，樓上的洗衣機正在清洗全家的衣服……這是一個傳統的藏族家庭的團圓夜。

2014年，為了籌備年貨，頓珠一家專門去剛剛開業的八廓商城一次采買了個夠。水果、干果、“卡賽”（一種藏式點心）無所不有。頓珠開心地告訴記者，“過去買年貨要轉很多攤位，好幾天才搞定，現在一天就解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