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李佐軍
中國正處于邁向新常態過程中
□ 文/李佐軍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目前我國發展仍處于重要戰略機遇期,要增強信心,從當前我國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特征出發,適應新常態,保持戰略上的平常心態。這是中央領導首次以“新常態”描述新周期中的中國經濟……
“新常態”無疑已經成為描述中國經濟發展現階段特征、前瞻未來發展走向的頭號熱詞。可以預見,將“新常態”上升到經濟戰略的高度,勢必對中國未來宏觀經濟政策的選擇產生極其重要的影響。“新常態”的提法非常重要,中國目前正處于邁向新常態的過程中,有許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從字面上看,“新”就是“有異于舊質”;“常態”就是相對穩定的狀態。“新常態”就是不同以往的、相對穩定的狀態。這是一種趨勢性、不可逆的發展狀態,意味著中國經濟已進入到一個與過去30多年高速增長期有所不同的新階段。
經濟新常態是一個含義豐富、具有深意的重要表述。我理解,保持戰略上的平常心態,最核心的是對經濟增速下滑不必過分驚慌,要認清其必然性,要在尊重規律中順勢而為,不要動輒進行過度干預。未來的政策不應頻繁變動,而應保持相對穩定,給企業和社會穩定的預期。也就是說,經濟增速的適度放緩和合理波動,已被決策層所認可。政府的更多注意力將放在體制改革與結構調整上,而不再像以往那樣動輒下猛藥來維持高增長。
需要說明的是,西方也存在“新常態”,它被西方輿論普遍形容為危機之后經濟緩慢而痛苦恢復的過程,反映了西方經濟存在周期性波動乃至周期性危機的現實。而習總書記所說的“新常態”顯然不是從危機角度來說的,而是從中國經濟發展階段的變化、經濟結構的變化、經濟制度環境的變化等角度來說的。
首先,經濟增速回落是“新常態”最基本的特征。過去三十多年,中國經濟一直保持高速增長,然而,這一趨勢已難以為繼。目前,中國經濟增速已從過去三十多年的9.8%左右下降為7%至8%,而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總額年均增速,更是從1998-2008年高達35.6%降至2013年的12.2%,以及今年前5個月的5.8%。進入新階段后,經濟增速將在6%-8%的區間中運行,長遠看,經濟增速可能更低。我認為,2015年到2020年,中國經濟年均增速將表現為6%-8%之間的中速增長或中高速增長;2020年到2030年,將表現為4%-6%之間的中低速增長;2030年以后,將表現為2%-4%之間的低速增長。按照普遍的國際經驗,隨著工業化城鎮化進入新階段,中國經濟也將呈現出一個逐級下行的過程。“十三五”期間,6%-8%的經濟增速可能性較大。如果中間出現經濟大調整,不排除個別年份出現6%以下經濟增速的可能性。
而環顧世界,當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歷了一段時間的高速增長后,都會出現增速“換擋”現象:1950年—1972年,日本GDP年均增速為9.7%,1973年—1990年期間回落至4.26%,1991年—2012年期間更是降至0.86%;1961年—1996年期間,韓國GDP年均增速為8.02%,1997年—2012年期間僅為4.07%;1952年—1994年期間,我國臺灣地區GDP年均增長8.62%,1995年—2013年期間下調至4.15%。
總的趨勢就是經濟增速放緩,我們必須逐步適應這一新的趨勢。我認為,經濟增速放緩并非壞事,只有當經濟增速與潛在經濟增長率相適應時,經濟增長才是健康、可持續的。
第二,經濟結構出現了新的變化。首先是三產結構的變化。長期以來,第二產業在國民經濟中占據絕對的主導地位,而從2013年開始,數據發生了變化,第二產業只占國內生產總值的43.9%,而第三產業比重高達46.1%,第三產業占比歷史性地首次超過了第二產業占比。從今年前兩個季度來看,這一趨勢還在進一步發展,也許不需要太長的時間,第三產業占GDP的比重將超過50%,也就是說超過第一、第二產業占比的總和,這意味著中國經濟結構開始出現了重大的變化。
從輕重工業的比重來看,過去十多年,重化工業高速發展,自2000年前后開始,我國進入到重化工業階段。目前,我國重化工業階段還沒有完全結束。重化工業階段的結束,意味著中國整個工業化階段的結束。根據我們的研究,整個工業化階段的結束,還要十年左右,也就是到2025年前后。重化工業階段又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重化工業量的擴張階段,過去十多年就是,其主要表現是煤炭、石油、石化、鋼鐵等資源能源密集型重工業高歌猛進;第二個階段是重化工業質的提高階段,主要表現為交通裝備、信息設備等知識或技術密集型重工業快速發展,這也是我國經濟結構調整進入新階段的具體表現之一。另外,綠色低碳產業的比重也將穩步提高。
第三,經濟增長的動力結構發生了變化。過去十多年,中國經濟增長高度依賴需求邊的“三駕馬車”(投資、出口、消費),而“三駕馬車”又主要依靠政府的財稅貨幣政策來拉動,容易產生后遺癥和副作用,具有不可持續性。今后,則要更多地從經濟增長供給邊的“三大發動機”(制度變革、結構優化和要素升級)上尋找新出路。具體說來,要全面推進改革,釋放改革紅利;加快推進產業轉型升級,積極穩妥推動新型城鎮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實施創新驅動,培育可持續的競爭力。歸根結底,在新常態下,中國經濟將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
另一方面,從需求邊的“三駕馬車”內部結構來看,也要發生新變化,即由過去的主要依靠外需拉動變為主要依靠內需拉動,由主要依靠投資拉動變為主要依靠消費拉動,由主要依靠政府投資拉動變為主要依靠社會投資(民間投資)拉動,這是經濟增長的動力結構在新常態下的表現。
最后,經濟的制度環境發生了變化。過去多年來,中國經濟政府主導色彩非常明顯,政府直接投資、建設政府融資平臺、項目建設、大規模招商引資等成為許多地方政府的主要工作,干部考核主要是考核GDP、工業增加值和財政收入等。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同時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行政管理體制改革、財稅金融體制改革、國有企業改革、干部考核制度改革等改革都在抓緊向前推進,這都意味著經濟制度環境正在發生重大變化。
近年來,樓市風險、地方債風險、金融風險、產能過剩風險等潛在風險漸漸浮出水面,這些風險因素相互關聯,有時一個點的爆發可能引起連鎖反應,特別是像浙江這樣的省份已經進入高風險狀態之中,但是,這不代表中國整體經濟已進入高風險狀態之中。到目前為止,我國經濟增長仍然保持在7%—8%的區間,而且已經持續兩年多了。這是觀察經濟新常態的一個重要立足點。中國經濟之所以還能以較高的速度增長,其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中國是一個人口和區域大國,各地發展不平衡,工業化城鎮化所處階段不一致,當部分地區進入中速發展階段后,另一部分地區還可處于高速發展階段。二是,中國實行的是一個政府主導型的經濟體制,各級政府憑借自身強有力的資源整合能力和調控能力,可以在一定時期內維持超出一般經濟體的經濟增速,當然這樣做是有代價的,但有些代價不一定在眼前顯示出來。
嚴格說來,目前的中國經濟屬于非常態,而非已處于新常態,而是處于向新常態過渡的過程中。目前更準確的階段判斷是處于經濟增速換擋期、結構調整陣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疊加的時期,只有當度過這一時期后,經濟才真正進入新常態時期。經濟增速大換擋、結構調整大變動,都不是一種穩定的常態。只有當“三期疊加期”走完之后,高房價問題、地方債和企業債問題、產能過剩問題、金融風險問題等問題解決后,新的經濟制度環境形成后,經濟才進入較穩定的新常態。真正轉入新常態可能要兩三年之后。在向新常態過渡的過程中,我們還要應對很多挑戰,浙江等省就正在面對和應對諸多挑戰。
全面改革是推進經濟向新常態過渡的基本途徑。目前的主要任務不是保證在新常態下如何推進改革的問題,而是保證堅持全面改革以實現經濟向新常態過渡的問題。至于如何順利推進全面改革,關鍵是將頂層設計與發揮群眾首創精神結合起來,按照依法治國的思路和方向,推進全面改革。
為了有利于經濟向新常態過渡,宏觀調控應更多地順增長,按照經濟內在規律進行宏觀調控,指標數字設計要更多地尊重市場,更多地設計指導性目標數字,更多地提出區間數字指標。同時,要從經濟增長供給邊“三大發動機”上尋找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