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當當一粒銅豌豆!

阿珠

上回講到七彩娃聽到有人大聲罵丞相阿合馬。這人誰呀，

這么大膽？簾子一動，走進來一位滿臉怒氣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

著一個瘦小的老頭兒，正是七彩娃他們在瓦舍等待看戲時，進來報

說《竇娥冤》停演的老人。老人彎著腰，一臉擔心地說：“關老爺，您輕聲些，丞相豈是我輩可議論的？小心不懷好意的人中傷您。”關老爺？難道，這就是大都雜劇第一人——大名鼎鼎的關漢卿？

關漢卿會寫劇本，是雜劇界的金字招牌；會演雜劇，他扮演的關羽，氣度不凡，令人欽佩；會吹拉彈唱、琴棋書畫，可謂多才多藝。然而在元朝，身為等級低下的漢人，他沒有機會報效國家。關漢卿的滿腹才情，都化作一腔怒火，在雜劇舞臺上熊熊燃燒。時至今日，我們仍然能夠通過他的作品，感受到他的郁郁不平之氣。他一生創作了60多部雜劇，今天我們還能看到18部，以下幾部尤其出名。

竇娥究竟有多冤？

《感天動地竇娥冤》講了這樣一個故事：讀書人竇天章無錢還債，就把7歲女兒端云賣給蔡家當童養媳，自己進京趕考去了。端云被改名叫竇娥，長大后與蔡婆婆的兒子結婚，婚后不到兩年丈夫去世了，竇娥與蔡婆婆相依為命。蔡婆婆是個放高利貸的，有一次她向賽盧醫討債不成差點兒被勒死，路過的張驢兒父子救下了她。沒想到張驢兒父子是一對流氓，他們逼迫蔡家婆媳與他們父子成親，遭到竇娥嚴詞拒絕。張驢兒妄圖毒死蔡婆婆，不想卻毒死了自己父親。張驢兒向官府行賄，污蔑竇娥下毒。竇娥被判死刑，臨刑前為表明自己的冤屈，指天立誓：自己的血不沾地全都濺到白旗子上，六月下雪覆蓋自己的尸體，楚州大旱三年。這些誓言最終全部應驗。

【滾繡球】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盜跖（zhí）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當時的社會豪強流氓橫行，普通老百姓有冤屈無處伸張，竇娥在舞臺上唱出了人們的心聲，給觀眾帶來很大的震撼力。

清官只在戲劇中

生活中不能實現的理想，藝術家就讓它們在舞臺上實現。元朝權貴肆意欺壓百姓，雜劇舞臺上就常常出現一類“清官戲”，這是百姓內心愿望的表現。這些“清官”中，尤其以包拯的戲份最多，關漢卿的《魯齋郎》就是一部“包公戲”。

權貴魯齋郎搶奪李四和張圭的妻子，導致兩個家庭妻離子散。老百姓告官是不可能告贏的，就算是包拯想要懲治魯齋郎，也耍了一些手段：他給皇帝的奏章上寫的是“魚齊即”，待皇帝批準斬殺這個惡霸，再把人名補上幾筆變成“魯齋郎”，以此防止有人說情，才最終讓壞人伏法。

同學們明白其中的訣竅了嗎？老百姓在包拯身上寄托了對現實政治的全部希望，然而要實現它們，卻只能在勾欄里、舞臺上痛快一番，現實是不允許他們這么暢快的。

呼喚英雄的舞臺

自稱關羽后代，關漢卿不忘祖先的英雄事跡。他創作的《單刀會》，成功塑造了關羽智勇雙全的英雄形象，這部劇中激蕩的英雄氣，也激勵了當時深受元朝貴族欺壓的漢人。

三國時期，吳國大臣魯肅邀請蜀將關羽赴宴，意圖勸說他歸還荊州，否則將要扣押關羽，或者暗殺他以奪回荊州。關羽清楚魯肅的意圖，單刀赴會，一番慷慨陳詞，堵住東吳將士的嘴，安全返回。

【雙調新水令】大江東去浪千疊，引著這數十人，駕著這小舟一葉。又不比九重龍鳳闕，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別，我覷這單刀會似賽村社。

（云：）好一派江景也呵！（唱：）

【駐馬聽】水涌山疊，年少周郎何處也？不覺的灰飛煙滅，可憐黃蓋轉傷嗟。破曹的檣櫓一時絕，鏖（áo）兵的江水猶然熱，好教我情慘切！（云：）這也不是江水，（唱：）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

關羽邊說邊唱，在舞臺上展現了三國英雄爭霸的熱血往事，撫今追昔，激起觀眾澎湃的激情。想來觀眾走出劇場，英雄人物的感召力量一定在他們身上悄悄起了作用。

關漢卿筆下的英雄豪杰、普通百姓、風塵女子，都帶有那個時代的鮮明特征。他贊頌的人物，他推崇的品質，正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支柱。關漢卿的戲劇，取材于前代故事和當時的生活，后來又成為戲劇作家模仿和改編的對象，他的很多戲劇至今仍在戲曲舞臺上演。

以雜劇為武器，對元朝的黑暗統治無情抨擊的關漢卿，也正像他那首著名的詞曲一樣——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當當一粒銅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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