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外 空無一物

大王

不可否認的是，放鞭炮在今天仍然可以博得眼球。2014年6月6日下午，隨著“發微信，發微博！”的叫喊聲從手持喇叭里不斷傳出，展覽《三界外——觀念的絕對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拉開了序幕。鞭炮炸雞、水囊搏斗、豆腐砸人等現場照片在網上瘋傳，策展人王春辰、 盛葳和段君在狂歡之后，也想坐下來說點什么。

天、地、人，道教將世界劃分為三界。為了更直觀地呈現展覽和方便分類作品，三位策展人抓鬮確定了每個人負責的板塊，通過微信、微博等方式征集參展作品。 展覽征集到作品方案600多個?！斑x擇作品的標準，第一是要突破規范，第二是要有創造力?！?盛葳介紹挑選標準時這么說。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什么是藝術已經不再重要，因為沒有什么不是藝術的。

位于1號地國際藝術區的5藝術中心，以 《三界外》 展覽作為開館展，表示出極大的包容與開放。王春辰在闡述展覽時強調：“展覽的表現形式是玩鬧的，但是背后的態度是嚴肅的。我們向藝術提出問題——‘藝術是什么？’每問一次，就有一次新的收獲。我們可以不要答案，對問題提問的本身就是藝術。”烏托邦小組提交的是一個諷刺朝鮮刻板極權文化的作品，被娛樂化的朝鮮圖像為我們營造了一個輕松娛樂的空間。而同一空間的另一端，王國鋒的三聯攝影作品中，兩聯未拆包裝，背對著觀眾鋪開。作品的內容是正面表現朝鮮形象的高清巨幅攝影。王國鋒持有朝鮮官方簽發的拍攝證件，而他的作品如果與烏托邦小組作品并置，將有可能使他失去拍攝朝鮮的機會。于是，這件作品便以布展未完成的方式陳列在展廳當中。策展人的機智，將這件作品以巧妙的方式展示在展廳中，升華了作品的意義，還保護了藝術家。這是人事。

“地”界，也許是自然。作品關涉自然，即便玩鬧，也總能闡釋出一二。鞭炮炸雞、帶著狼面具的羊、 種“土種子” 、焦慮的烏龜，不管創作者想要借著動物和自然想要指涉的是哪些人界的事，其制作材料中的生命就在天地人三界中形成了天然的聯結。然而，在嘈雜的爆炸、叫賣和觀眾人群的熱情互動中，幾件強調感受的溫情作品卻因為其過于寂靜，而完全淹沒在了狂歡的氣氛當中。在裝著鋸齒的大馬達瘋狂摩擦一塊塑料泡沫的時候，周邊的風扇將雪花般的細屑吹向展廳的各個角落——暴力與詩，這是人和天之間的對話。而旁邊一跟極細長的粉筆柱，倒讓我覺得比這些粗糙的雪花兒們來得更詩意、更動人。藝術家王禮軍將極其脆弱的粉筆從地上一根一根頭尾相接，一直連接到天花板上。這根粉筆柱五彩斑斕，細長但倔強，猶如植物看似孱弱的身軀而蘊含著的生命力量。這種寧靜的氛圍幾乎被旁邊磨泡沫的噪音所吞噬了。即便空中飄滿了泡沫飛屑，在工業的噪音中，詩意又從何而來？

伴隨著藝術家黃豆頭撞豆腐的表演，碎豆腐砸人的現場互動，使展覽氣氛達到了高潮。人群呼嘯著散開。策展人大呼“嗨了！”如果說快樂在哲學上是某種超越了現實的意識，那么將這個情境歸類于天界也未嘗不可。

談及3位策展人的官方身份，他們強調官方工作只是一份公職，借著《三界外》，他們要做回自己。《日本AV影像史》一直放在我的床頭，作者詳細記載了上世紀70年代日本AV電影發展過程中對有碼、無碼、大碼、小碼的反復嘗試和論證，而最終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尺度。對于《三界外》，到底是體制內，還是體制外；是嗨起來，還是沉下去，可能還需要做出更多的嘗試和調節， 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比例方法?！坝^念的絕對化”歸根結底還是人的事情。當鞭炮在展廳中爆炸，所有觀眾紛紛跳著退出圍觀前線的時候，身后伴隨著濃煙、火光和巨響的那只大公雞只是扭頭看著大家，它甚至沒有挪動一下腳步。 觀念跟它根本就沒有關系。也就是說，三界之外，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