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與美的愉悅
——論“優(yōu)美”與“崇高”

徐 蒙 （浙江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321004）

一、“崇高”與“優(yōu)美”的美學起源

關于崇高與優(yōu)美的論述早在古希臘羅馬時期就已經出現(xiàn)過，但這一時期還并未將崇高與優(yōu)美分而論之。“崇高”的概念形成在古代的修辭學之中，在希臘文中“崇高”也被稱之為“高度”“莊重”“雄渾”，是古希臘羅馬時期十分流行的術語。但是在這一時期，“崇高”是被歸為修辭學范疇的，而并不屬于美學范疇。

這一時期值得關注的是古羅馬時期著名的修辭學家、哲學家朗基努斯，他的《論崇高》是西方藝術史上一部十分重要的著作。

“親愛的朋友，有一點你一定要了解，正如真正偉大的東西在生活中絕對不會受到鄙視，崇高也一樣。”1

在朗基努斯看來，真正崇高的東西是神圣而偉大的，在崇高的事物面前，人的自身會感受到一種渺小與卑微；人們追逐崇高的事物，征服、追趕，從而在這個過程中提升自己，并體會到一種自豪感。

隨后，朗基努斯提到了崇高所應當達到的效果，他認為，“崇高”應當是不可抗拒的，擁有閃電一般的威力，人們面對崇高，會感覺到一種平庸與渺小。朗吉努斯的《論崇高》雖然在當時來看來是一篇修辭學著作，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他把“崇高”納入到了人性的經驗分析之中，為“崇高”找到了人性的經驗來源，從這一點看來，朗基努斯實際上已經將“崇高”歸入到了美學的范疇。這其中所蘊含的意義是重大的。

二、“崇高”與“優(yōu)美”的情感基礎

朗基努斯之后，關于“崇高”和“優(yōu)美”的探討一直是西方美學領域的一個重要論題之一，當時的不少學者也多有著述，但“崇高”與“優(yōu)美”在當時仍然被視為一個整體進行討論，直到18世紀埃德蒙·伯克發(fā)表的長篇論文《崇高與美》中，才第一次對“崇高”與“優(yōu)美”進行了較為深入的比較和區(qū)分。

在《崇高與美》一文中，伯克認為人的情感可以分為自我保持的情感與社會情感兩大類，前者可以看做是維持自我生命的體現(xiàn)，而后者則是兩性以及人與人、人與物之間的情感以及維持種族繁衍的情欲。伯克將崇高歸結為自我保持的情感，當我們有痛苦與危險的概念而不實際處于這種境遇時，也就是我們與危險相隔一段較為安全的距離時，就會產生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不是單純的痛苦，它還含有一種快樂，這種快樂來源于和自然對立的滿足或是在危險中僥幸逃脫的慶幸。伯克認為這種感覺可以看做是一種“欣喜”，并說“這種欣喜我稱之為崇高，屬于自我保持的情感是一切情感中最強烈的2”。

從社會情感來說，社會情感是維持種族生命的情感，這種情感被分為兩類，一種是兩性間的情感。這種情感不是單純的情欲，而是混合了情欲與渴望社交的觀念，他有別于動物間獸性的欲望，所以也稱作“愛”；另一類是人與其它事、物之間的情感，這種情感不含有情欲，它的對象是美的事物。所以結合以上兩種社會性情感的類別來看，社會性情感帶給我們更多的是喜悅與快樂，從而鼓勵我們的交流。而這種社會性的情感所產生的愉悅的快感，伯克稱之為“優(yōu)美”。

論者對伯克所述的一些觀點還是比較贊同的，相對朗基努斯而言，伯克并非單純的論述“崇高”與優(yōu)美所應具有的種種特點，而是首先從人性心理的角度對“崇高”與“優(yōu)美”產生的根源進行了詳細的闡述，從心理學的角度對人面對“崇高”或“優(yōu)美”的事物時所產生的心理狀態(tài)進行分析，提出了自己獨到的看法，特別是他所提出的自我保持的情感與社會情感這一觀念，已經具有了一定近代科學的成分，這對美學的貢獻是我們不容忽視的。

三、康德的“崇高”與“優(yōu)美”

康德作為西方藝術哲學的重要學者，其“崇高”與“優(yōu)美”的觀點對后世也產生了重要的作用。同伯克一樣，康德同樣將“崇高”與“優(yōu)美”看做是兩個各自獨立的審美范疇。但是，相較伯克而言，康德還看到了“崇高”和“優(yōu)美”的聯(lián)系與統(tǒng)一。

在《論優(yōu)美感與崇高感》中康德就認為：“崇高的情操要比優(yōu)美的情操更為強而有力，只不過沒有優(yōu)美情操來替換和伴隨，崇高的情操就會使人厭倦而不能長久地感到滿足3”。“優(yōu)美”與“崇高”的區(qū)別在于“優(yōu)美”給人以歡愉的感覺，而“崇高”卻使人敬畏。但是，正如上面引文所說，兩者的關系并不是互相排斥的，而是互為補充的。崇高如果沒有優(yōu)美來調和，就不可能持久，它會使人感到可敬而不可親，會使人敬而遠之而不是親而近之；另一方面，優(yōu)美如果不能升華為崇高就無法得到提高，就會陷入低級趣味的危險，雖然可愛但卻不可敬了。

總的來說，康德對于優(yōu)美感與崇高感的觀點較之先前的學者提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同時，康德將崇高與優(yōu)美的特性與道德聯(lián)系在了一起，比如在他看來，人性自身的美麗和尊嚴引導著自己的道德生活，康德認為這本身就是崇高的體現(xiàn)。康德的觀點在西方美學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前人對崇高理論的研究給康德留下一筆精神財富，使康德進而豐富和擴展了崇高的內涵，對崇高的研究達到一個新的水平，康德對于崇高與優(yōu)美理論不僅影響了同時代的席勒、黑格爾等人，還影響到了車爾尼雪夫斯基，可以說其對后世的影響是巨大的。

四、總結

論者認為，由上面三位學者可以看出西方哲學對崇高與優(yōu)美觀點從起源到發(fā)展，再到相對完善的過程。由此基本可以將“崇高”看做是實踐主體在征服和掌握現(xiàn)實客體并且已經或必將趨于實現(xiàn)的條件下產生的。崇高所表現(xiàn)的不是和諧統(tǒng)一的靜態(tài)美，而是互相對立沖突后所產生的動態(tài)美。而優(yōu)美則恰恰相反，正是事物的和諧統(tǒng)一才給人帶來了美的愉悅。

崇高與優(yōu)美所蘊含的哲學內涵同樣蘊含于我們當代的美術創(chuàng)作之中，崇高的藝術作品能使作品擺脫浮于表面的時弊；而優(yōu)美則能使作品為更為人所親近，給觀者帶來更多的審美愉悅和精神享受。

關于崇高與優(yōu)美的問題僅僅是開了一扇窗，對其觀點的研究似乎使我找到了朦朧的方向，但是，更多的內容還依然值得我們琢磨、探究。而這就需要以后有更多理論學者的共同努力。

注釋：

1.朗基努斯著.馬文婷，宮雪譯.《美學三論：論崇高》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09.7.第12頁.

2.伯克著，李善慶譯.《崇高與美》.上海：三聯(lián)書店出版社，1990.11.第1版.第54頁

3.康德著，何兆武譯.《論崇高感和優(yōu)美感》.北京：商務印書館出版.2001.11.第1版.第6-7頁.

[1]朗基努斯著，馬文婷，宮雪譯.《美學三論》.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09.7.第1版.

[2]伯克著，李善慶譯.《崇高與美》.上海：三聯(lián)書店出版社，1990.11.第1版.

[3]康德著，何兆武譯.《論崇高感和優(yōu)美感》.北京：商務印書館出版，2001.11.第1版.

[4]康德著，鄧曉芒譯.《判斷力批判》.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12.第2版.

[5]鄧曉芒著.《康德<判斷力批判>釋義》.北京：三聯(lián)書店出版社，2008.7.第1版.

[6]鮑桑葵著，張今譯：《美學史》.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4.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