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生命只是一個數字（組詩）

黎陽

母難之日 寫給還沒出生的孩子

你確定要來這個世界 我

就在等你 還有你的母親

懷孕十個月 如同每個人一樣

都會這樣來到這里

對于我們 你是個意外

如同我在出生前，母親一直希望是個女兒

而你 我們沒有任何想法

無論你是男是女 都會得到

我這一生所有的財富

我們家所有的一切最后

都是屬于你的

你的祖父和曾祖父 經歷過的歲月

你都不會再經歷了 你不需要成為木匠

或者成為一個揮舞長鞭的車馬管理者

你可能會有很多的選擇

唯一不能選擇你的名字和你的乳名

在你沒有出生前，我擅自決定了其中一個

你母親決定了另外一個

你會有很長的人生路

你會覺得很漫長

我也是這樣 從小就喜歡張望

喜歡幻想 于是我顛簸流離

在很多城市留下足跡

這一點比不了你的母親

她背包去過中國絕大部分地區

這些她會講給你 很多時候

經歷就是痛苦

在我的生日 留下這段文字

就是對你 我們沒有期望

不會奢望你去開天辟地

快樂就好 開心就好

疼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空曠的身體 密布著所有的語感

每一個字頭和字尾 都寫著不同的遺憾

奔突的河流 總有幾個旋渦

暗藏笑臉 鋒利的牙齒

閃爍著夜的光芒 天空下

還有多少流星，游走在命運的懸崖

此刻 有風吹來

黎明的霞光 在遠遠升起

總有一雙手臂在召喚

那些背棄的往事 那些疏遠的身影

辟開一座大山所有的山徑

蜿蜒如蛇 這些消息

從頸后的火癤子噴吐而出

從膝蓋后的軟處入手 這毒辣的生活

寸步難行的思維 爬在鼾聲里

中年停頓 是一個可以選擇的章節

四十歲 我開始在內心吹口哨

孩子夢幻般的成長 宛如

一根燃燒的香煙 越來越有味道

站在頂樓之上了 風景

無窮盡的景象 在履歷上放映

流浪的漢字終于在自己的詞典里

找到位置 陽光出現在合適的天空

九十九朵玫瑰的芬芳 充盈

一雙泥濘的鞋子

四十歲 轉瞬即逝

我已經無法慌亂地行走

風風雨雨總會過去 總會來臨

甩甩頭發，我開始聽到內心久違的口哨

人之初

——給女兒龍朱

使出吃奶的勁頭，這不是笨拙

活著總要付出點什么

就像小嘴的吮吸 攪動溫潤的舌頭

也會吞吐，也會囈語

沒有鋒利的牙齒，也能傷害世界

寸光的眼睛看不清世界的顏色

未老先衰的手臂 揮不動內心的沉疴

哭聲里，總有一些宣泄

那執著的腳，卻站不住一絲記憶

酣睡在滿足的奶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