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聞

主持人語

手機照片—攝影的白話文

作為同行，當面對宋曉剛和沈伯韓這樣對攝影和生活都極為真誠熱忱又充滿好奇的老師時，每每自慚的同時又會覺得溫暖，因為同行（HANG）還有另一個讀音，同行（XING）。

在無論多么平靜的表達之下，支撐攝影的一定是熱情與好奇。一旦失去，攝影也就沒了張力，必死無疑。在這一點上，攝影宛如做菜，首先要熱呼呼的，讓味道先飄出來。而有些看似精美的照片，任憑再怎么折騰，也是涼的。宋曉剛和沈伯韓的好奇心，也體現在他們對待手機攝影的態度上。宋曉剛老師出版了國內第一本手機攝影集，沈伯韓老師的手機攝影作品同樣讓人驚詫與嘆服。看到他們的手機照片，我就會想起朋友說過的一句經典的話：像使用哈蘇相機那樣使用手機。

在專業領域，除了小巧便于偷拍，使用手機拍照的一個主流方向是努力用手機展現專業相機的效果。但這種做法讓手機攝影的最大意義被有意無意地蒙蔽。這個情形有些像攝影誕生之初，攝影有意無意對畫意的追隨與模仿，幾經轉折，才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與方向。在更廣闊的層面上，手機攝影的出現，是攝影普及與民主化的最后一扇大門，堪比歷史上文字不再被僧侶和精英壟斷，傳統照片與手機照片相比，宛如新文化運動文言文向白話文的轉變。

百度百科手機攝影的詞目開頭我覺得說得不錯，“攝影作為一種迅速普及的興趣愛好，它不僅是一種簡單的休閑和娛樂，重要的是它能讓人們停下腳步，用攝影的方法觀察身邊的人和事，用新的角度來欣賞生活。手機作為現代人隨身攜帶的通訊工具，同時也成為了最便捷的拍攝工具，能讓人們用一種更平和、更細膩、更樸實的心態來觀察并記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跳出職業身份觀察，也許這才是手機攝影最大的意義和最終的方向。

吳曉凌

你是如何與攝影結緣的？

念大三時有一門新聞攝影課，老師是新華社的一名退休攝影記者，在課上海闊天空地給我們講了一個學期他的采訪經歷和各種故事，生動而有趣。在他的指導下我走進暗房沖洗放大黑白照片，從此與攝影結緣。

談談你用的第一臺相機？

第一臺相機是當時水木清華BBS攝影版版主“胖胖熊”幫我去五棵松攝影器材城挑的二手佳能EOS 50E+EF 50mmF1.8鏡頭。我當時其實更中意尼康FM2+50mmFf1.4，但版主勸告我：自動相機也許能讓你更容易獲得成就感。事后證明也確實如此。

你現在用什么攝影器材？

佳能1DX、1Ds Mark III，徠卡 M5，Mamiya 7。

你最合手的攝影器材是什么？

數碼和膠片相機都挺好，對應著不同的攝影環境和方式。拍新聞還是數碼更方便，因為發稿時效等要求。拍專題，如果有可能，我更愿意選擇使用膠片相機，更輕松自如一些。

你覺得攝影最好的展示方式是什么？

我還是覺得紙質的照片更有親和力，所以出版雜志、圖文書、畫冊或者展覽等是攝影最好的展示方式。

膠片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有。膠片為攝影提供了某種“存在感”，讓人觸手可摸的實在感受。而且某些膠片的效果確實很出眾。

攝影對你意味著什么？

攝影是我與周圍世界發生聯系的一種方式，是我觀察和體會世界的一種方式，也是個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你從攝影中得到的最大收獲是什么？

攝影讓我加深了對“選擇”和“放棄”的理解——選擇什么樣的位置、角度、時機、光圈快門組合等去按動快門，有時候可能并不比選擇一個朋友或者選擇生活在哪里更容易。懂得選擇什么，如何選擇，靠的不僅是經驗，更是智慧。而放棄，則是攝影過程中經常會遭遇到的，該拍什么不該拍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什么，只有懂得放棄，可能才會更懂得如何把握當下。

決定成功的因素有多少，以及它們的重要次 序？

自己—你是什么樣的人，有什么樣的修養，能看到怎樣的世界，決定了你作品的最終成就；堅持—攝影有如手藝，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放在攝影上也是同樣的道理，堅持總會成功；運氣—攝影師有如老農，后者靠天吃飯，運氣好風調雨順一年能有個好收成，前者運氣好能碰上好的場景對的人物有意思的事，好照片是上天的禮物。

你曾經最大的困難或挫折是什么？

在我駐莫斯科工作的那段時間，因為語言的障礙，很多工作都要借助別人的幫助才能完成，所以有了太多的放棄、遺憾、等待和無奈。曾有一段時間，我就像是一頭困獸，有力卻無法使出來，很難過。

你從中得到什么經驗教訓？

求人不如求己，以及怎樣得到別人的幫助又不會太麻煩到對方。

你最看重攝影師的什么品質或素質？

觀看世界的方式和方法，這是一切攝影作品的根 基。

你最喜歡的在世的和過世的攝影師各是誰？

在世的：羅伯特·弗蘭克（Robert Frank）；過世的：戴安·阿勃絲（Diane Arbus）。

你最喜歡的攝影主題是什么？

在路上的人與事物。并不一定是指攝影師本人的旅行，而是指拍攝過程以及被攝對象帶有漫游、遷徙、甚至是流浪意味的攝影。

你最喜歡的攝影作品是哪些？

有很多。如果說第一部對我有啟發意義的無疑是羅伯特·弗蘭克的《美國人》。

決定一幅攝影作品好壞的因素是什么？

首先是攝影師通過作品所傳達出的觀點及其觀看方式，其次是作品所傳遞出來的情緒和氛圍，最后才是用光構圖色彩等技術性因素。

你對年輕攝影師有什么忠告？

勤奮，堅持，少想出名，少看爛照片，多讀書。

你認為攝影的未來會是怎樣？

獲得照片的途徑和手段會越來越豐富多樣，對于攝影的認識會越來越多元與深刻，但好照片的核心依然在那里不會改變。

你有什么未來的攝影規劃？

拍有深度的作品；堅持拍攝，能拍多久就拍多久。

你最喜歡什么樣的生活方式？

清淡、簡樸的生活，能有比較充裕的時間去照顧到自己精神上的需求。

決定你一生重要走向的“決定性瞬間”是什么時候，怎樣的場景？

大學三年級起從環境科學與工程系轉系到新聞傳播學院，棄工學文。沒有太過艱難的選擇和戲劇性的場景，只是想換一種活法，換一條人生道路。

你一生最初的記憶是什么？

小時候生活過的那個院子，海棠樹，小貓，練小提琴。

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是什么？

能愜意地曬太陽的時刻。

你一生中最悲傷的時刻是什么？

父親的離去。

你喜歡讀什么方面的書籍？

文學、歷史、藝術。

讓你感到放松的事情是什么？

讀書、聽音樂、看電影、看展覽、喝茶、與家人朋友在一起、攝影。

讓你感到緊張的事情是什么？

托人辦事、與人爭論、攝影。

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曾經有一段時間的生活和工作離攝影比較遠，而那種選擇竟是我自己做出的。

你最遺憾的事情是什么？

沒給家里幾個去世的老人送終。

你最恐懼的是什么？

對生活喪失熱情，失明。

如果能選擇的話，你希望讓什么重現？

與父親共同生活的那段時光。

你珍視自己的哪種能力？

細致、認真。

你希望擁有哪種才華？

音樂上的才華，還有跳探戈。

如果可以，你希望擁有什么樣的超能力？

穿越時空。

自己的哪個弱點讓你不能忍受？

韌性不足。

你這一生中最愛的人或東西是什么？

家人。相機。

你目前的心境怎樣？

剛從一種焦慮中走出來，有陷入另一種焦慮的危 險。

你的行為準則，生活信條是什么？

盡量與人為善。

你有什么樣的口頭禪？

沒有。

你的座右銘是什么？

沒想過這么虛頭巴腦的東西。

你認為人最可貴的品德是什么？

善良。

你認為人生最完美的幸福是什么？

有志同道合的愛侶。

你認為什么是不幸？

沒有希望。

人身上可以被諒解的缺點是什么？

不涉及道德的缺點。

人身上最使你厭惡的缺點是什么？

欺騙。

你認為什么樣的人的命運最可悲？

被糟糕時代碾壓的人的命運。

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品質？

忠誠。

你覺得男性什么品質最重要？

有種，有擔當。

你覺得女性什么品質最重要？

不貪慕。

你認為什么叫明智？

行于所當行，止于所不可不止。

你怎樣看待名望？

猶如一件名貴衣服，沒有時可能會羨慕，穿上了會擔心弄臟，用久了總會變舊。

你認為程度最淺的痛苦是什么？

丟錢。

你如何評價這個時代？

慌亂喧雜，急功近利，文化缺失，糟糕。

你怎樣看待人類的未來？

會繼續延續，但需要一次劇烈的變化，以保留人性中那些真正寶貴的、能支撐人類繼續生存下去的東西，并剔除其他糟糕的東西。人類會開展星際旅行，去探索宇宙中的未知，并有可能把其他星球也搞得烏七八糟。在與其他高等級文明生物交往過程中，人類可能并不占優，但最終會存活下來。

如果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某個方面，你最想改變什么？

宗教間和民族間的關系。

你覺得生命的意義是什么？

探索未知，追尋新鮮的東西。

你希望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

不給家人帶來負擔的、體面而有尊嚴的方式。

假想一下，你希望自己的墓志銘怎樣撰寫？

這里安放的是一顆高貴的靈魂。

除了上述問題，你最希望被世界提問并回答的是什么？

問：你現在最想拍的人是誰？

答：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