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寫作究竟有多遠

施澤會

我時時在問，真正寫作的人究竟有多少、我們離寫作的距離究竟有多遠這個比較難回答的問題。

許多作家，文學家，或者稱文學大師，寫了一輩子文字，一直寫到老死，他們離寫作的距離究竟有多遠，讓人無法測量，也沒有人能夠準確地回答。

寫作是一個孤獨的苦旅。文學大師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也許告訴人們，寫作對于作家來說是自己個體的事情，別人很難幫上忙。即使可以給你幫忙，那就成了代筆，那就不是你自己的思想和靈魂。

我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敲打著鍵盤（之前沒有電腦的時代是一張紙和一支筆，伏案而書），馳騁在浩瀚的文學草原上，飛翔在文學宇宙里。不管你是殘疾人還是健康的寫作者，都有權利去發現，去思考，去追憶，去回味。仿佛站在春天里，站在高高的山頂上，面對著自己的故鄉，面對著自己的城市，用困惑的心，用歡快的心，用仇視的心，用熱愛的心，用孤獨的心，用痛苦的心去解讀自己的親人，朋友，親戚，同學，老師，老鄉，戀人，同事，妻子，孩子，父母，領導等等人群和他們所發生的事情，渴望了解他們內心的元素，實際就是寫作者自己在讀那些鄉村城市的心靈史，在讀鄉村人和城市人的心靈史。

我的戰友問我，老戰友，你寫作了30多年了，你究竟得到了什么？他這么一問，讓我無法回答，無法釋懷。因為我是一個熱愛寫作的人，除了寫作，就沒有什么其他愛好了。至于得到了什么，我說得到了心靈上的安慰。在沒有金錢的時候，在一個人痛苦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面對著電腦熒屏，敲打著鍵盤，寫寫自娛自樂的文字，也發布到網上，讓我的戰友們朋友們分享。其實這是一個孤獨的自我安慰，自我調整心情的方式和過程，不值得去提起。

他們說，算了吧，你這樣是沒有什么出路的，現在都是經濟時代了，與文字寫作為伍，你還是落后了。你比起那些真正的網絡寫手差得太遠了，人家網絡寫手一天能寫幾萬字，幾個月下來就是幾百萬字。網絡寫作就是快速寫作，你那只是對寫作的愛好而已。我說老戰友這么理解就對了。他說網絡寫作，幾萬字不是字，十多萬字才是字。十多萬字才是短篇，百萬字才是中篇，上千萬字才是長篇。再經過包裝和炒作就可以賣錢，就能夠得到很可觀的經濟收入，你不服氣也不行。你能和人家比嗎？我說不能比，而且比不了。他們說，你不想想自己的家庭，不想想自己的孩子妻子，整天都在與文字呀寫作呀打交道，又沒有什么經濟收入，你還是男人嗎？

我的心里感到很愧疚，真的對不起自己的家庭，沒有臉面面對親人。現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在寫作，真正在理解文字，解讀文字。我發現一個寫作的人也要講究機遇。有的人苦苦追尋了一輩子，沒有成功。有的人下海經商，停筆幾十年，突然之間，又回到了寫作的路上，他就成功了。讓人琢磨不透的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寫作是不是真正的寫作，可能存在包裝和炒作的因素。

我把自己內心的孤獨和憂傷撕爛給人看，讓朋友們也理解一個深陷寫作的人的命運。有的人拿到了中國作協的會員證，有的人拿到了省作協的會員證，有的人拿到了外國某某作協的會員證，就證明自己已經是“實力派作家”了。但是，他離寫作的距離究竟有多遠？這些人還是不清楚。因為他們有了那些實力作協會員證，就很少寫作了，有的人干脆不寫作了。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寫作很辛苦，很痛苦，沒有時間來煎熬是不行的。有了時間的煎熬，寫不出東西更痛苦。

在新中國文學史上，有三部紅色經典小說是值得寫作者驕傲的。一是《紅巖》（1961年出版），作者羅廣斌、楊益言；二是《紅日》（1957年出版），作者吳強；三是《紅旗譜》（1957年出版），作者梁斌。許多評論家對這三部紅色經典小說進行了深入細致的研究和評論，這三部小說都與產生的年代有很大的關系。所以，現在是很浮躁的時代，思想觀念的浮躁，人的性格的浮躁。在這種浮躁的時代很難產生具有深刻意義的劃時代的名篇鴻著。重慶因小說《紅巖》而聞名全世界，《紅巖》小說里的英雄人物影響了新中國的幾代人。出版50年來總發現量已經超過1000萬冊，高居中國小說暢銷書榜首，被翻譯成10多種外國文字。《紅巖》小說成了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的教科書，重慶的白公館，渣滓洞成了愛國主義的教育基地。有的人從幾歲起就是抱著《紅巖》睡覺，愛著《紅巖》成長。作者羅廣斌，楊益言在那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描述了全國解放前夕的中美合作所里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斗爭的壯歌，以及人性的慘烈和美麗。我想，這些紅色經典小說的作者，他們離寫作的距離最近，有的作家就是事件的參與者和幸存者，他們的寫作是沒有人能夠杜撰的。

最近，河北省舉行了第一屆散文大賽的評獎活動，獲得一等獎的是盲人作家李東輝，他的獲獎散文是《我沒有草原，但我有過一匹馬》。我看過關于他的一些報道。在談及他獲獎的過程，他自己也感到意外，因為他的散文字數有5000多字，超過了散文大賽3000字的要求。不過，他的文章是離寫作距離最近的，因為他是一個殘疾人，1962年出生，大學畢業不到23歲，參加工作后春風得意，卻因一場大病眼睛就失明了。正如他說的“黑暗給了我一雙眼睛，讓我看到在陽光下看不到的東西”。對他有影響的作家是史鐵生。殘疾與寫作有緣，因為困厄，所以突圍。李東輝就是距離寫作最近的作家，他又超越了時空，超越了黑暗和光明。

網絡時代是信息爆炸的時代，每一個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作品和文字，但是粗制濫造的文字垃圾遠遠超過了優秀的文學作品。寫作者自由得像流水，無拘無束，來來去去，去去來來。有的橫沖直闖，有的“潛伏沖鋒”，有的在“短洞里”，在“暗堡里”寫作，有的匍匐前進踏入“雷區”，開掘“血腥的文字”，“血腥的作品”。有的踏在別人的肩膀上寫作，有的是“下半身寫作”，有的是“裸體寫作”，有的是“包養寫作”等等。在我看來，都是在玩弄文字游戲。

我想說的是，我們的作家、作者、網絡寫手離寫作的距離越來越遠了。為什么這么說，因為都在粗制濫造，都在復制粘貼。要想回歸寫作的原點，需要作家們的艱苦努力，把現實生活中的人和事，把現實生活中的災難和幸福重新梳理，找到寫作的高標準，找到寫作的嚴要求，我相信我們離寫作的距離是能夠一點一點的縮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