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
摘 要:2013年1月6日,巴塞爾協議Ⅲ正式出臺。在此次巴塞爾協議的修訂中,引入兩個新的流動性監管指標——流動性覆蓋率和凈穩定融資比率,歷史性地將對流動性風險的監管提到了同資本充足率相同的高度。根據巴塞爾協議Ⅲ,在對比各國流動性監管現狀的基礎上,分析中國目前商業銀行流動性監管的發展進程,現狀以及不足之處,并提出相關建議。
關鍵詞:巴塞爾協議Ⅲ;流動性;壓力測試;商業銀行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09-0110-04
在此次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浪潮中,盡管有些銀行具備較為充足和高質量的資金,但仍然因為缺乏流動性而陷入了困境,人們開始普遍意識到僅僅依靠限定資本充足率并不足以遏制金融危機的發生。在此背景下,巴塞爾協議Ⅲ應運而生。此次巴塞爾協議的修訂不僅僅改革了最低資本金要求,并且在流動性監管中提出了流動性覆蓋率以及凈穩定資金比率兩項新的指標。這意味著巴塞爾委員會首次將流動性風險的監管提到了同資本充足率相同高度。
一、巴塞爾協議Ⅲ中有關流動性監管的新指標
在以往的流動性監管中已經存在一些較為明確的指標,比如商業銀行的存貸比,流動比率、超額備付金率、流動性缺口等等,但這些指標都在靜態的基礎上衡量銀行的流動性風險,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缺陷。而流動性覆蓋率及凈穩定資金比例與傳統的流動性監管指標相比,具有更強的綜合性,能更好地反映商業銀行未來的流動性狀況。
下表將以存貸比(LD)為代表,比較傳統監管指標與LCR、NSFR的異同。
從表1中我們可以看出,流動性覆蓋率以及凈穩定資金比率與存貸比相比的一大優勢是在壓力場景下考慮未來短期或長期內銀行的流動性風險狀況,它們衡量的是當銀行面臨某種假設的壓力場景時,它們是否以及能在何種程度上抵御流動性缺失帶來的沖擊,因此這兩項指標對于銀行流動性風險的防范具有更強的前瞻性、現實意義以及指導作用。基于以上考慮,本文將主要根據兩項新指標在國內外銀行的落實情況來探討壓力情形下流動性風險測試的進展以及存在的問題。
二、各國銀行流動性監管改革
巴塞爾委員會關于流動性風險計量文件框架一經出臺便引起了銀行界和金融市場的廣泛關注,現各國已經陸續進入了流動性監管改革的意見征求階段。除了加拿大、歐盟、澳大利亞和秘魯等國家地區已經基本明確流動性監管的改革要求和實施時間外,大多數國家都還處在對巴Ⅲ監管指標的研究階段,尚未發布最終的監管決定。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2013年10月24日宣布了一項有關金融機構流動性監管的規定,這是美聯儲首次為大型金融機構設定最低流動性監管標準。此項規定主要為了迎合巴Ⅲ中對流動性覆蓋率的要求,既要求銀行在擁有足夠的優質流動性資產以應對短期內的流動性沖擊缺口。據美聯儲官員介紹,本次規定將資產按照流動性高低分為三個級別:被視為具有最高流動性的資產包括銀行存放在美聯儲的超額準備金以及政府債券。次優資產包括投資級的公司債和房地美、房利美等機構發行的抵押支持債券,第三等級主要指優質股票等資產,第二等級和第三等級流動性資產所占總體優質流動性資產的比例不得超過40%,該種對優質資產的分類要比巴塞爾協議Ⅲ更加嚴格。
加拿大作為巴塞爾銀行委員會成員國,在推動協議實施方面一直是領跑者,但加版的巴III除了提出比巴塞爾委員會更嚴格的資本充足率監管要求外,并沒有對流動性監管中的流動性覆蓋率和凈穩定資金比例做出詳細規定,只是提出了將分別于2015年和2018年實施LCR和NSFR指標。在流動性壓力測試方面,加拿大宏觀金融風險評估框架(MFRAF)下的銀行通過評估壓力環境下加拿大主要銀行間的溢出效應來鑒別系統性風險。該框架的一大優勢是將償付性、市場以及資金流動風險當作一個聯系的整體來考慮。除了MFRAF,加拿大銀行還計劃采用一種自上而下定量流動性壓力測試的方法,即由當局基于跨企業的一般假設以及監管和公開數據進行的壓力測試來評估銀行在壓力環境下承受風險的能力。該種環境的特點是銀行在一個資產銷售的惡化的市場流動環境中運行。這種方法將會解釋銀行的資產負債期限錯配。因為動態的流動性壓力測試場景,資產分類特點以及資金來源表現出不同程度的脆弱性,因此資產縮減率以及資金流出率都將隨時間變化以便和其保持一致。
奧地利共和國的中央銀行通過添加行為反應到自下而上的壓力測試方法中,完成了包括第二輪反應的流動性壓力測試,其中自下而上的壓力測試是通過金融機構進行的,這種方法基于金融機構自己的認定或是基于中央銀行,監管者為了橫向審查而設定的一般場景而進行的。在該方法中,監管部門向一些銀行提供流動性壓力的場景,然后銀行需要指出他們將通過什么樣的途徑,在何種程度上減輕壓力場景的影響。然后由監管者或中央銀行來進行行為反應分析并鑒別潛在的第二輪效應。這種結合了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方法的壓力測試的好處,就是該測試利用了現金流方法衡量了對市場流動性沖擊的抗衡能力。并且他們還捕捉了潛在的第二輪效應。然而,這種方法也有許多缺點。比如說數據強度太高,除非已經有一個完全成熟的期限錯配模板,否則在進行壓力測設前,必須進行一項非常昂貴的目標數據搜集工作,并且這樣獲得的信息質量可能是次優的。最后,第二輪效應不得不依賴從實踐,專家判斷以及相關文獻中產生的數據評估出來。
瑞典銀行高度依賴市場融資,總資本額的58%來自市場。瑞典金融監管局近期表示有可能采取措施,以降低銀行流動性風險,避免出現融資困境。一段時間以來,瑞典銀行已經計算了類似巴塞爾委員會的LCR和NSFR流動性參數。這些參數被發表在金融穩定報告中。瑞典銀行既不指定一個定制的量化宏觀經濟場景,也不在流動性壓力測試中使用經驗數據校準流出率。瑞典銀行正在研究調整壓力測試,使之在壓力場景中包括增長的貸款損失,并且很快將開始包括提高的資金成本。
此外,香港金管局副總裁阮國恒也表示,由於美國退市令流動性改變,致導流動性緊張。今年將以流動性作為首要的監管條件。endprint
三、中國商業銀行流動性監管發展歷程
2013年6月,中國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錢荒”,引起了國內外的廣泛關注。6月20日上海銀行間同業拆放利率一路飆升到了30%,而月初這一數字僅僅為4.5%。事實上,中國目前的市場上并不缺錢,中國銀行中大部分具有充足且高質量的資產,能夠滿足資本充足率的要求。然而此次史無前例的大規模錢荒還是險些把中國的商業銀行逼入絕境,這充分暴露了中國在流動性監管問題上還有很大的缺失。
為了應對銀行流動性監管缺失帶來的隱患,積極響應巴塞爾協議Ⅲ對流動性監管的重視,銀監會于2013年10月11日就《商業銀行流動性管理辦法(試行)》對外公開征求意見。事實上近些年為了提高金融機構的透明度,防范流動性風險的發生,中國有關機構先后頒布了一系列相關的政策規范(如表2所示):
四、中國商業銀行有關流動性監管的最新進展
現階段中國對流動性監管的政策制定仍然處于意見征集期,正式的法規政策還尚未發布。由于中國的金融市場的現狀具有一定的獨特性,因此在很多標準上不能盲目采用巴III的統一規定。從上頁表2可以看出,與2011年10月初次發布的《商業銀行流動性風險管理辦法》相比,2013年新修訂的試行稿取消了對凈穩定資金比例的要求,這可能是因為凈穩定資金比例目前看來在現實意義不大,并且具有一定的操作難度。但隨著監管制度的進一步完善,并不排除今后會執行該項指標的可能性。另外,銀監會此次發布的《流動性辦法》并沒有如外界期望的那樣取消存貸比監管要求,這是因為從實踐經驗來看,存貸比指標雖然存在一系列的局限性,不能全面動態地反映銀行的流動性情況,也沒有考慮壓力情形下銀行行為變化引起的流動性缺失,但是在控制商業銀行信貸數量,維持銀行體系穩定等方面還是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目前具有一定程度的不可替代性。在此次試行方法的修訂中,還明確允許商業銀行在壓力狀況下流動性覆蓋率降至100%以下,這說明中國的流動性監管制度充分考慮了中國金融市場的流動性相對過剩,經濟結構不合理的發展現狀,給予了金融創新更大的空間,鼓勵活躍市場。但同時,《流動性辦法》根據中國實際情況,對合格優質流動性資產提出了更為嚴格的要求。
從壓力測試的角度來說,目前中國商業銀行標準化的流動性壓力測試結果以季度為基礎進行報告。中國銀行監督管理委員會要求銀行考慮如下壓力場景:超預期的存款撤回,流動性資產沖擊,批發資金市場的干涸,增加的資金成本以及對手方提出的的更高的保證金要求。在實踐中,銀行通常會根據他們自己對風險的判斷,在測試中加上一些特定的壓力,比如說法定儲備金率的增長。銀行通常會考慮溫和的、中等的以及嚴重的三種壓力水平。大多數銀行利用最短生存期的每一時期水平的現金流缺口來衡量流動性壓力測試的結果。銀監會會與銀行定期討論壓力場景的范圍,嚴重程度以及壓力測試的結果。總的來說,中國的大銀行在數據收集,建模和管理運用方面要好于小型或中等規模的銀行。然而,銀行壓力測試的有效性和強度通常被數據的限制所約束。
五、中國商業銀行流動性壓力測試面臨的問題
目前中國商業銀行流動性壓力測試主要是基于資產負債表法、現金流量法和財務指標法。與西方一些國家成熟的流動性壓力測試體系相比,中國的壓力測試還處于一個初級階段,尚未形成完整的框架體系,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浮于形式,并未對商業銀行的流動性監控構成實質性的影響。總的來說中國商業銀行的流動性壓力測試中還有以下的問題。
第一,并未形成一套完整的,適合中國金融市場的流動性壓力測試模型。由于流動性風險與信用風險、市場風險相比,還必須要考慮表外業務,因此操作起來更加復雜,需要系統的、嚴謹的測試評估模型,但是目前中國的壓力測試主要套用其他發達國家的現成模型,并未開發符合中國金融市場自身業務風險特征的壓力測試方法。并且各銀行之間使用不同的數據口徑進行測量,使監管當局無法基于橫向的比較衡量整個系統的流動性風險。
第二,中國現有數據資料不足以支撐中國的流動性壓力測試。流動性壓力測試無論采取“自上而下”的方法還是“自下而上”的方法,都需要基于歷史數據來評估商業銀行面對風險時的實際承受能力,但是由于中國商業銀行并未經歷一個完整的經濟周期,因而也就缺少金融市場動蕩時商業銀行行為反應的具體數據,因此壓力測試的有效性和強度常常被限制。
第三,流動性和償付能力風險但在壓力測試中經常分開處理。銀行在他們的壓力場景中關注單獨的風險因素,隱含意是假設風險因素是獨立的,這顯然過于樂觀。流動性和償付能力風險往往是相互關聯的,這是因為當快速變現資產的時候會伴隨著一定成本,這將會削弱償付緩沖。這種單獨處理資本和流動性的方式可能會低估銀行的風險。
第四,在流動性壓力測試中很少模擬網絡和反饋效應。像如前所述奧地利共和國央行進行的那樣,在常見的一致的流動性壓力測試中可能會包含銀行的反應。顯然,個別銀行危機行為可能促進金融系統的壓力,在壓力時期往往會發生銀行的集中破產倒閉,一家銀行在面對流動性壓力時所作出的反應很可能通過銀行間市場的反饋效應或聲譽效應等途徑迅速的擴展到其他有業務往來的銀行。Van den End利用蒙特卡洛方法,將該框架應用到荷蘭銀行上,結果表明由于集體行為使得第二輪效應比第一輪效應要有更大的影響(既流動性風險高度非線性),他建議銀行應該持有大量的流動性緩沖。
第五,在銀行的應急資金計劃和流動性風險管理中經常性地依賴于中央銀行的支持。中央銀行在最后貸款人的功能中所提供的流動性支持被認定是非常偏離貨幣政策實施基本框架的。2013年6月發生的大規模“錢荒”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央行一反常態,沒有像往常的流動性危機中那樣被商業銀行“綁架”,迅速地向市場注入流動性。因此確保銀行可以憑自己的力量管理其流動性風險是非常必要的。
第六,壓力測試方法的實用性和認可度不高。由于中國銀行的監管制度尚不夠完善,造成了很多管理者為了美化銀行業狀況,刻意將某部分危機風險排除在流動性壓力測試之外,降低壓力情景的可能。另一方面,由于信息披露不夠,公眾甚至是銀行自身員工都不能了解銀行面臨的真實的風險狀況。再者,由于中國的流動性風險測試還有一部分并不符合中國商業銀行的實際狀況,成熟度還不高,因此大大降低了實用性。
六、有關商業銀行流動性監管的建議
第一,開發適合中國商業銀行業務、風險的完整的流動性壓力測試體系。可以通過模擬銀行在壓力下的行為來捕捉反饋和第二輪效應,結合流動性風險與包括償付性危機在內的其他風險種類,避免將流動性風險作為個別銀行的個別危機考慮。加強數據的收集工作,建立完整的數據庫體系,使壓力測試的開發有據可依。
第二,對于個別銀行的流動性壓力測試來說,壓力場景下不應該將中央銀行最后貸款人功能當作流動性的主要來源。監管應當鼓勵銀行在到期時利用標準公開市場操作以及普通借貸工具以合理的成本履行其義務,在沒有中央銀行流動性支持的情況下也保持可以吸收特異性以及系統性沖擊的流動性緩沖。
第三,完善流動性監管制度。加大信息的披露力度,完善管理體系,保證銀行系統按照設定的壓力測試流程嚴格進行,只有將流動性壓力的結果投諸實踐,才能使它真正地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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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陳鳳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