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爍
摘 要:“以開放倒逼改革”正成為當今中國改革者們的共識。然而,政府行為到底應如何配合新一輪開放所形成的經濟結構?“收”“放”能否自如?這其中的沖擊反應機制又是什么?在政府行為與交易成本關系歷史演化的基礎上,根據“科斯定理”,論證了“要素交易成本剪刀差”的存在與作用方式,表明經濟改革的重點正是利用“開放”所引入的競爭機制恢復市場在要素配置過程中的主導地位,從而促進經濟持續健康增長。
關鍵詞:國企改革;政府行為;交易成本;價格剪刀差
中圖分類號:F06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14-0238-02
引言
2013年9月28日,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式掛牌成立。這一“開放”的新舉措向世人強有力地宣示,中國新一輪的改革浪潮已經到來。人們常常用“以開放倒逼改革”來解釋中國經濟改革的動機。這句話滲透著兩層含義,其一為“不逼不行”,即原有體制改革所產生的紅利已經飽和,既得利益集團的形成使得改革動力嚴重不足,而中國經濟的繼續發展要求我們必須在“舊改革”上進行“新改革”,所以只有通過開放引入競爭,借助“鯰魚效應”、“蝴蝶效應”才能夠刺激各利益主體重新確立交易邊界,再一次激發經濟活力;其二為“開放先行”,即原有體制空間的改革余地已經很小,不可能先做準備,然后開放,只有通過開放尋求體制外突破,反過來倒逼體制進行調整。
本文將研究的重點放在解釋政府處理產權的交易邊界的機制,從而揭示“以開放倒逼改革”的作用機制。本文各部分的主要任務如下:第一部分對“集中力量辦大事”進行了反思,表明“集中力量”后下降的交易成本僅被局部利益團體享有,而全體社會的福利卻會下降。第二部分證明了在“要素交易成本剪刀差”的作用下,政府行為的實質并不是規定產權邊界,而是調整了要素交易成本,從而為交易的可能劃出了范圍,這樣的交易可能性的集合才形成了產權邊界。第三部分給出結論。我們認為,必須建立真正的市場主導下的要素配置模式,才能夠維護公平競爭環境,促進要素的有效結合,而開放正是樹立市場地位最好的契機。
一、“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反思
長久以來,人們一直堅信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在于“可以集中力量辦大事”。馬克思認為,“生產資料的全國性集中將成為由自由平等的生產者的各聯合體所構成的社會的全國性的基礎。”同時,他說,“無產階級將取得國家政權,并且首先把生產資料變為國家財產。”從經濟層面講,為使得指令性計劃得到貫徹執行,政府設立國有企業,使其成為代表政府的市場主體,這樣政府行為就可以通過國有企業有效地轉化為經濟行為。
但是,人們是否意識到,“集中力量辦大事”,也可以變為“集中力量辦壞事”?從長期來看,指令性計劃取代市場來實現要素配置的方式,不可能囊括市場拓展中所產生的全部信息,錯配誤配在所難免。“大躍進”的失敗就證明了這一點。更嚴重的是,因為不對稱信息的累積極大地提高了交易成本,甚至導致要素配置失效,這使得本應該處于大規模且頻繁流動狀態的要素資源不得不停滯乃至沉淀下來。人民公社使得農民長期束縛在土地上,再加上勞動與回報的非線性組合,壓抑了農民的積極性,導致生產效率極為低下,就是一個例證。
中國的改革開放雖然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逐步代替了計劃經濟,但是目前政府對要素配置的干預仍然強于市場,這與計劃經濟下的干預只是程度上的差別,并無本質上的不同。而在制定政策時,人為的政府行為對要素供求信息的掌握與預見總是有限的。正如哈耶克所說:“市場過程的每個參與者所擁有的特殊信息,都會對價格和工資的確定產生影響。這方面的全部事實,是科學的觀察者或任何一個單獨的頭腦所無法全部掌握的。”這事實上,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信息不對稱是常態,道德風險與逆向選擇時刻都有發生的潛在可能。但是,市場調節的最大優勢在于低廉的公平的交易成本,這樣市場經濟可以通過交易迅速調整要素配置情況,不斷調整信息供求平衡點,把道德風險與逆向選擇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市場的偉大之處正在于它貢獻了這樣一個高效的“糾錯機制”。
二、要素交易成本剪刀差
“集中力量”表面上是要素產權的集中,實質上是因“要素交易成本剪刀差”導致的要素的被動集中與自動流入。壟斷企業與非壟斷企業對同樣要素價格所化為成本的承受能力有巨大區別。相對于非壟斷企業,壟斷企業更能忍受高昂的要素交易成本,鞏固壟斷地位,獲得壟斷利潤,因此壟斷企業很有可能對本已虛高的要素交易價格推波助瀾。
如圖1,縱軸P代表要素交易成本,橫軸Q代表市場可交易的要素資源,S與D線分別代表可交易要素供給與需求。我們發現受到壟斷干預的要素配置并不是由市場出清e0點決定的,因為壟斷企業可以忍受的要素成本要比非壟斷企業高,假設為p2點,而企業對要素的需求彈性往往很小,那么壟斷企業就會盡量減少可交易要素供給,使得供給量由q0減少到q1,使得要素成本推高到p1。此時,控制可交易要素供給的壟斷企業獲得額外生產者剩余A,而社會福利損失為B+C。因為企業對要素的需求彈性往往很小,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A>B+C,這說明要素交易成本剪刀差僅對壟斷勢力有利,而對社會福利造成了傷害。中國日益嚴重的“國進民退”現象,也從現實角度印證了這一點。
一個需要解釋的問題是,壟斷企業的要素并不完全由要素市場提供。政府可以通過行政權力使壟斷企業低價甚至無償獲得大量要素,所以壟斷勢力可以無所顧忌的盡量推高要素交易成本,以獲得更大的競爭優勢。
從這個意義上說,國有企業從來不存在“產權缺位”或者“產權虛置”的問題,甚至可以說,要實現“集中力量”,其前提必然是明確的產權界定。我國憲法明文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基礎是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即全民所有制和勞動群眾集體所有制。國家對國有資產擁有的權利在法律上已被明確界定。國家作為產權主體的含義是國家依法享有企業財產的排他性所有權,國有資產的剩余所有權唯一歸屬國家。從法律意義上看,作為產權主體的國家與其他形式的產權主體在企業中享有的權利和義務并沒有什么兩樣。endprint
所以,國有企業與其他所有制形式的企業的關鍵區別并非在于產權是否能夠明確到具體的自然人上,而在于其產權是否是處于一種可以被交易的狀態。兩者要素配置效率的不同也源于此:壟斷企業,因為政府設置了高昂的交易成本,使得其產權交易極少進行甚至不進行;而市場經濟環境中,因為低廉的交易成本,其他所有制企業的產權都處于一種被競爭的狀態,這使得產權作為要素配置極具活力,它可以通過交易獲得額外的產權,以擴大自身的產權規模,同時也可以被交易融入其他的產權中去。無論是國有企業的產權還是其他所有制企業的產權有怎樣的不同,在一個問題上卻是驚人的一致,即,如果產權主體失去了配置資源的機會,那么這個產權主體也就壽終正寢了。如果政府行為使得國有企業的產權交易成本與其他所有制企業的產權交易成本并無二致,兩種產權就會相互競爭,這樣一來,很難說最終的結果到底如何。而國有企業的問題癥結就在,政府為了減少國有企業產權交易的不確定性,避免產權風險,就人為抬高國有企業產權的交易成本,同時降低其他要素產權的交易成本,這就形成了“要素交易成本剪刀差”。壟斷企業在要素市場的有利位置,使其沒有必要全力提高要素使用效率,因為它已經可以輕易的獲得大量的甚至接近無限的要素供給。
三、結論
我們的研究表明,政府行為的實質并不是規定產權的交易邊界,而是調整了要素交易成本,從而為交易的可能劃出了范圍,這樣的交易可能性的集合才形成了產權邊界。市場真正需要政府做的是建立制度,降低交易成本,使得要素配置更為順暢地進行。
在原有體制改革所產生的紅利已經飽和、既得利益集團已經形成的現實狀況下,中國經濟的繼續發展要求我們必須在“舊改革”上進行“新改革”。所以,只有通過開放尋求體制外突破,反過來倒逼體制進行調整。
同時,我們并不倡導所謂的“私有化”,因為上述分析已經證明,并不存在所謂的“產權主體虛置”問題。一個企業是公有還是私有,只存在組織成本的差異,并不影響“要素交易成本剪刀差”作用的發生。我們相信,只有在公平的環境下,真正市場會發揮優勝劣汰、調節資源配置的作用。所以,只有通過開放引入競爭,借助“鯰魚效應”、“蝴蝶效應”才能夠刺激各利益主體重新確立產權的交易邊界,再一次激發經濟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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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 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