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招生怎樣才公平？

王煜

對農村生源銳減的問題，教育部從三個層面采取了措施，各高校也紛紛響應。不過，接連出臺的傾斜政策似乎還是不能讓人滿意，有人評論稱，教育公平不應停留在降低門檻；對貧困地區的“掐尖”，只會造成更大程度的不公。

名校照顧寒門

2012年，我國開始啟動國家扶貧定向招生計劃，向貧困地區增加重點高校的招生名額1萬名，2013年名額進一步擴大到3萬名。今年，清華北大等重點高校的招生計劃還將進一步向經濟相對落后和高等教育資源相對匱乏的區域傾斜。

除了國家扶貧定向招生計劃，北大、清華、人大等高校，在自主招生中推出“自強計劃”、“圓夢計劃”，也一定程度擴大了農村生上名校的機會。以此前宣布停止2014年自主招生考試的中國人民大學舉例，為響應教育部提高重點高校農村學生比例的號召，該校決定將今年的校長直通車計劃合并至“圓夢計劃”，并計劃招收100人。

通過這些計劃入學的學子，多具備“成績優秀”和“家境貧困”兩個條件。2012年首次實施的中國人民大學“圓夢計劃”甚至規定，家中需“三代無大學生”。

2013年，該計劃的招生辦法做了修改，申請人須“高中三年均在縣及縣以下中學就讀、平時成績排名為中學的前5%的應屆農村戶口”，去掉了引起爭議的“三代之內無大學生”這一條件，同時，將成績排名要求從前10%提升到5%。

2011年起，清華大學面向中國592個國家級貧困縣展開“新百年自強計劃”。兩年來，被錄取的近50名“自強計劃”考生中，超過90%來自農村地區。其中約30人是所在縣5年來考入清華的第一人，近10人是所在中學考入清華第一人，超過90%的考生來自農村地區。今年，“自強聯盟”新增上海交通大學和浙江大學，與清華一起實施“自強計劃”。符合“自強計劃”推薦條件的中學可推薦學生報考清華大學、南京大學、上海交通大學、西安交通大學、浙江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六校中的任意三所高校；并且，擴大了實施范圍，面向832個國家級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及集中連片特殊困難縣的中學招生，并且不在以上區域的鄉鎮農村中學，也首次納入了“自強計劃”候選人推薦考察行列。

通過“自強計劃”筆試、面試的考生，高考時將享受最高降60分錄取的優惠。今年“自強計劃”考生與其他考生一起參加自主招生聯考，單獨劃線。明年清華將為報考“自強計劃”的考生單獨設計全套測試。清華大學招生辦公室主任于涵解釋：自主招生聯考主要考查學科特長和創新潛質，不能體現“自強計劃”考生的特質，區分度不大。清華將重新設計筆試，集中考查學生的基本學業能力，并不強調特長。

而復旦也在2014年推出了“騰飛計劃”，根據考生的情況提供三類優惠招生政策，計劃招收不低于300名優秀的應屆農村戶籍學生，這一數字預計將占復旦大學2014年招生總人數的10%左右。

傾斜制造新的不公？

從數據上看，上述各種計劃對幫助農村學生上重點大學有一定的作用。例如，一系列招生優惠政策實施后，北大2013級新生中農村學生比例超過14.2%，同比2012年增長1.7%。但吐槽的聲音還是不絕于耳。有網友說：“清華北大照顧完北京的考生，又照顧少數民族的考生，再照顧西部的，現在又照顧邊遠貧困的，似乎照顧不到誰都有失公平，但恰恰是你不斷地照顧造成了最嚴重的不公平。”還有人說，為了解決一少部分“弱勢群體”的問題，反而將一大部分“強勢群體”打壓為真正的弱勢群體；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只能使邊遠地區的教育質量越來越差。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認為，一方面，各類傾斜政策只是在現有高考制度框架下進行補償，由于高校實行分省按計劃集中錄取，各地的高考錄取資源是不均衡的；另一方面，在農村地區，也存在農村生在高考考場競爭不過城鎮學生的問題，補償計劃的名額不是全都補償到農村生身上。

在清華大學教育研究院黨總支書記、教授委員會委員李越看來，國家扶貧定向招生計劃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做法。一個農村孩子和一個城市孩子享受的教育資源從基礎教育階段開始就有著很大的差距，這種差距使得農村學生與城鎮學生相比，競爭力相對不足。“所以我們應該從基礎教育入手，通過加大對貧困地區基礎教育的投入力度，如投入更優秀的老師，更多的經費和更多的器材等。”李越說，“通過從基礎教育就縮小差距，來提高農村學生的競爭力。”

雖然我國農村學生上大學的比例在逐年提高，2000年農村學生占招生總數的48%，2012年達到59.1%，其中本科生由44.1%提高到52.5%；但是，農村生進重點大學的比例卻很低。這還是在國家推出定向扶貧招生計劃之后得到的數據，此前，北大的農村生比例只有10%左右。從全國范圍看，985工程高校農村考生比例僅為20.8%。根據調查數據，更多農村生進入了二本、三本院校。

而在一些農村地區，已經出現了“考不上一本就不算上大學”，“上二本、三本院校沒有出路”的看法。新的“讀書無用論”讓不少認為無法考上好大學的學生，選擇放棄高中、進而早早放棄初中，出現低齡輟學的情況。來自中部某省區的一名考生告訴記者，在他的家鄉，如果你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那么在別人的眼里你就算是出人頭地了，甚至會讓你覺得“一年不掙個幾十萬都不好意思回家”；如果只是考上三本或者專科院校，人們甚至都不會把你當成一個大學生。

“這一方面反映出的是社會對于高等教育的認識存在誤區，另一方面其實也從側面反映出一些二本、三本院校存在辦學質量不高，培養的人才與市場需求脫節的問題。”李越指出。他認為，觀念的改變可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完善面向社會面向市場的人才培養機制、提高辦學質量卻是高校力所能及的。當前一些院校的招生計劃并不是面向市場需求，因此就會直接導致畢業生就業難。如果能夠將人才培養與市場需求掛鉤，并且切實提高學校的辦學質量，那么這個學校就肯定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成為學生的良好選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