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的校車 揮不去的傷痛——“7·10”校車重大道路交通事故回訪

□文 / 本刊記者 張帆 圖 / 本刊記者 郭雄

新聞回放

7月10日下午5時許，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區響塘鄉金橋村樂樂旺幼兒園所屬園車，在送幼兒回家途中，途經與湘潭市交界的長沙市岳麓區干子村時，翻入水庫。此事故共致11人遇難，包括8名幼兒和3位成人。

7月25日下午，記者再次來到“7·10”校車事故發生地岳麓區干字村水塘。水面如鏡，一片寧靜，路基邊上新立的“南無阿彌陀佛”石碑靜靜佇立，灌木叢下，殘留著未燒盡的香燭、紙錢，一截三四十厘米的“警戒線”耷拉在小樹上，紋絲不動。

而雨湖區樂樂旺幼兒園，昔日的教學宣傳欄還在，只是大門緊閉，沒有了往日的喧囂。往常這個時候，從寧鄉縣、岳麓區、雨湖區前來就讀的孩子正在嬉戲。半個月前，從這個幼兒園開出的校車，在送學生回家的途中，偏離路基，墜入山塘，包括司機、幼師、幼兒在內的11人遇難，無一幸免。

長大賺很多錢給爸爸買車

4歲遇難幼兒佘楚婷的媽媽本來在長沙打工，但這些天一直待在家里，還沒想好何時返回工作崗位。女兒離世已經半月，但她仍未能從悲痛中逃離，后悔不已，自責當時不該把女兒送去幼兒園。

之前，女兒并不愿意去幼兒園，說要留著錢給爸爸買車。加上今年夏天格外炎熱，佘楚婷的媽媽也就遂女兒愿，讓她待在家里，沒有送去幼兒園。

“一個月前，女兒說姐姐去讀書了，自己也要去，長大以后可以賺很多錢，給爸爸買車。”佘楚婷的媽媽說。拗不過女兒，她把佘楚婷送去樂樂旺幼兒園，沒想到女兒最后竟遭此意外。

佘楚婷媽媽的手機里仍保存著女兒的照片做紀念

在她印象中，樂樂旺幼兒園雖然比不得縣里的公立幼兒園，但在方圓十余里內，這所鄉鎮私立幼兒園已算最佳選擇。

不過，因為“車子小、超載”，她也曾擔心過孩子的安全，“去年向幼兒園提過好幾次意見”。然而，該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乖巧懂事的女兒已經失去，但佘楚婷的爸爸現在仍然不愿意接受事實。談到超載，他只木然地說“只有8座，但經常坐上15個人”。

靈泛小孫兒再也回不來了

遭遇不測的幼兒還有童牧榮，今年6月18日，他剛剛過完5歲生日。

因為父母都在長沙打工，童牧榮從1歲多開始，一直由爺爺奶奶帶，父母大約半個月回來看他一次。今年“六一”兒童節，父母回家陪了他幾天，為了支持小家伙參加幼兒園的節目匯演，專門給他買了一套100多元的衣服。

童牧榮雖然年紀小，但非常靈泛，“村里伯伯、叔叔、嗲嗲，不管是誰，只要來過家里一回，他都能認識”。7月10日，因為校車未按核定的路線行駛失事，這個聰明的孩子迷失在荒野，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2012年，在樂樂旺幼兒園就讀的童牧榮曾經走失過一次，“上課時幼兒園未關門，童牧榮和另一個小朋友走了出去”。“家里和學校發動了不少鄉親一起幫忙都沒有找到，還是一個親戚在街上看到，送到家里來了。”童牧榮的奶奶說。

那次之后，家里對小孩的看護更加用心，不敢大意。不過，童牧榮的奶奶想不明白，校車司機為什么選擇“別的師傅都不想開的偏僻山路”行駛？為什么3歲時走失在大街上都沒出事，長到了5歲，交給了幼兒園的老師，反倒出了事？

到手的56萬元，遠去的女兒

拿著到手的56萬元賠償金，童聰的父親卻痛苦不堪，因為這是用女兒的生命換來的。

7月10日，二女兒童聰的遺體在水中浸泡十個小時后，被打撈上來。趁著學校放暑假，17歲的童聰在樂樂旺幼兒園擔任實習幼師，才工作4天，校車墜入山塘。

10年前的夏天，也是暑假，童聰的姐姐在離家1公里的河邊戲水，再也沒有回來，時年11歲。

村民在事發地點設立“南無阿彌陀佛”石碑，為逝去的生命祈福

童聰在湘潭市中醫院讀中專護理科，9月份開學之后就是入學第二年了，她的目標是升上大專，以后做“白衣天使”。

6月28日放假回家，為了補貼家用，她選擇到家附近的樂樂旺幼兒園做實習幼師，每月工資1千元，她想給父母買一套新衣服。

7月7日，工作第一天，她早上五點起床，步行20分鐘到幼兒園。她的任務是每天接送幼兒上學、放學，晚上八點才能下班回家。

7月10日，平時都能按時回家的童聰到點卻仍未見蹤影，“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急”。不久之后，家人接到親戚電話，說幼兒園校車出事了。

“我的崽啊，真是造孽。”說起不幸的孫女，童聰的奶奶不禁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