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聆嫣：回首

周聆嫣

抬望眼，回首舊事月明中。

——題記

初三的最后一個學期在所有人的不情愿中準時到來了。

老師匆匆結束了新課就開始總復習，要求我們找出舊課本。在存放課本的紙箱里翻騰著的時候，幾張被搡在一角的稿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是幾乎不用稿紙的，但眼前的這幾張顯然是我的涂鴉，只是我已經記不得什么時候寫過這篇文章。我挖出來一看，那紙團的一角露出幾個被反復涂改的字：空鏡，空靜，寧靜，寧鏡。前三個；再到被劃去，保留了最后一個。剎那間，初一的草草書寫，擱筆；初二周日里蜘蛛網似的再次涂改；去年初秋食堂路上的私語全撞入了腦海，不容我不回首望望。窗外，一輪銀盤靜靜地灑落光華。

這幾張稿紙是《千年竹林》的毛坯版。寫的是在一片僻靜偏遠的竹林里，三條靈蛇和一個女孩相遇的故事。最初寫它是因為心血來潮地想把三個好友編進一個故事。午休時又恰好睡不著。那時我在日光里偷偷地寫月光，靜等下課鈴被敲響。而窗外夏季的天空總是湛藍湛藍的，大塊大塊的冰山在天空悠悠地飄浮。后來，好像是因為我不滿意自己寫的東西，期末總復習又將來臨，便把它匆匆往角落里一塞了事。

過了整整一年多，好像也是類似于找課本的這么一次機會，它被我找了出來?；厥鬃约阂荒甓嗲肮P尖走過的路程，我嘲笑自己敘事的蒼白無力，卻不曾想到回首那些夏日的中午。在一個周日，我坐在桌前一口氣寫完了五張稿紙，將故事完結。因為是第一次寫這么長的文章，所以寫完之后好不得意，都忘了回首這之前的時光。

初三前的暑假，偶然和洋談起了那個故事，那個除了性格是我們三人的，其他都屬于編造的故事。洋說，給我看看。我想起那天書般的稿子，說：我在電腦上打出來，再發給你。當我開始打字時，我又一次發現，那自以為佳作的文章居然如此膚淺無聊。于是，本來就被涂改的像蜘蛛網的稿紙上，又一次被覆蓋上了一團團的亂麻。

把郵件發給洋之后， 我看著那幾張稿紙想，反正有了電子稿那就丟了吧。但不知為何，我只是把它塞進了存舊課本的紙箱。我第一次想起了初一時的那些灑滿陽光的午后和初二涼爽的周日，更多地想起了和洋這兩年來漸漸積存起來的默契?；厥變赡甑臅r光，我卻只記得起瑣碎的悲喜和假期里對洋淡淡的掛念?；厥坠P尖走過的痕跡，我發現我的字變得小了，潦草了。于是我想起兩年多來，深夜里困了又清醒過來后，再次演算數學題的經歷，想起在題海里浮浮沉沉的疲倦。

回憶到這里，我把手里的紙團展平。這篇從初一寫到初二，又等到初三才第一次示人，幾次修改卻最終不能成文的文章，在畢業前的最后一個學期被我再次發現。我嘆口氣，心里驀地泛起重重疊疊的悵惘。我仔細看著手中的稿紙，字跡當中有一點點留存下來的潔白。這次回首，我又看見了初二回首時看見的蒼白，又看見去年初秋時看見的我和洋的一點一滴。還看見了近三年來，寫得密密麻麻的試卷集，辦公室里成績單上那些曾令我或喜或憂的數字，課堂上記筆記的急切……這些被我遮起來的東西，這次都看見了。然而我是否已將這三年的時光閱盡？我不知道。

或許不久后六月的夜晚，月光一如以往地澄明的時候，我還將在月明中回首。

（指導教師 周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