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紙白的水（組詩）

作者簡介：賽利麥·燕子，本名馬艷，女，回族，1972年出生于河北河間果子洼鄉，一直未曾離開故土。1992年開始詩歌寫作，后擱筆十年，近年繼續創作。作品散見《詩選刊》、《草原》等刊物，并入選《新時期少數民族文學作品選集·回族卷》、《河北詩選》等。

通過

從夜晚低語到早晨

一滴露水放飛了一萬丈熾烈

它喜歡輕松地越過那段山路

喜歡把清潔裝在腹中

現在，那些來自于它的光芒

正被懸于莖葉上眺望果實

它看著天空，看著大地

它用這樣的方式解救斷線的串珠

想看見它或者找到一片莖葉

我的等待可以一滴接一滴地來臨

是的，道路從未終止

打馬飛馳—百年也走不出莖葉投下的綠陰

而這一切，都喻示：

它把最美好的日子放到了與你相見之日

邊界

無須再抓住什么了

春雨來而復去

雪花，去而復返

它們比紙白比鳥輕快比春天年輕

每一朵都有一個仙池

這不是不可譯解的形態

在向陽的山坡上開啟征兆

它們恰好穿過萬物在那里滾動

被一種全新的磨損推進

我也將漂流進來

萬物留下的洞孔越來越寬

沒有誰留意我默默捧起的雙手繼承了

開放

看，這是我所在的位置

恩賜的活水，生動的路途

這為我準備的芬芳的泥

比今世和今世里的一切，都好

珍珠

靈魂被取走時，目光就跟隨了

那時它們在彼此的后面并駕齊驅

仿佛知道單獨夜行的害處

成百萬嗒嗒的馬蹄幽居其中

寬闊的仙池在遠處隱隱出入

與跡象并存，杯子多如星星

這是一條與悲傷分離的河流

策馬驅程。飲水者走對了道路

從一座珍珠圓頂到另一座珍珠圓頂

比紙白的水在夜里流動

如果云群慢慢開始滾動

我就發現，越過大片藍色的水

最終。月亮圓滿。我的墳墓寬敞明亮

距離

群居或者遙相呼應

雨水的聲音有很多分別

它們在表白與隱諱里出來

恰好補齊玫瑰與荊棘上的空缺

繞過表白、隱諱、玫瑰、荊棘

我就在旁邊看著

落于萬物，我們也將短暫相聚

然而你只在睡夢中幸福或者憂傷

仿佛看不見自己無自由的生死

我看不見你睡夢中的任何動靜

直到雨水起身走上光芒中的路

我開始哭泣。為了——

沒有任何擁擠，不在任何地方

那無需光線相接的也沒有相對的方向

信仰

緊緊站在一起。站在一起

他們是彼此同歲的前人和后人

借雨水和光芒重新生長

他們恰好把萬物從憂傷中拉上去

拉上去并被安全的地方迎候

蜜蜂，一些少許的事物正熟記嗡嗡的甜美

而黑暗消失的時候，我看見我

還躺在那里既不能抬高自己也不能發出

枝條

是這樣的。寫到我他們就變得沉重

直到他們沿著云朵落下來——

在谷粒和果核里綻開。或者

美目女子和不老少年相向而坐

回歸

全力節制步伐。她不是云

進入云朵的是闖進陽光的星宿

她，沉入了黑暗中的泥土——

被大地從頭到腳包裹

不是她拒絕以真實的面目被看見

是她看見了什么從不表露

仿佛泥土里的種子等待新月

還是新月。她等待不老少年和升起的床榻

而她顯示自己的片刻

一堆爬行的根從號角里面生長出來

直到雨水從深知者的尺度

落下，又沿著草葉升起

一匹嗒嗒的馬闖入她的生命

—萬只馬蹄終于從熱切的光芒中飛走

只說出能說出的部分

只在你耳邊呼出咩咩的用意

不是每個^都知道她是羊，不是每一只

都祈求，把清白之軀放回原來的位置

銀杯

在圍著瞬間轉悠的往返中

這夜，不是黑暗中最黑的

明顯的天邊有出口

我告訴你那是一洞泉水

直到黎明顯著的時候

你問詢并傾聽的響應

就在那兒，反復提起水

反復確認依定量取飲的記念

而你的銀杯已閑置多年

它掛在天上時

請求你

發出或多或少輕微的響聲

丘陵

人們都說他已經死了

他不見他們

在冬天的長夜里端正行程

他只和土地，息息相通

他享受全身心的靜臥

自然的自短然長

若逢大雨便肥沃富饒

適得小雨也喜悅和希望

他等待陽光。等待

成群結隊的雨水升上遙遠的天際

他等待從造化深處沖出來。等待

長大成人的丘陵與大山交匯

與茫然的沉默斗爭

他比任何時期都顯得深邃

他等待大地的喜悅。等待

與大地喜悅的交流一經發芽

便將生活重壓下的又一個春天復還故鄉

責任編輯 石彥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