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在港人民幣回流機制探討

王曉東

自2001年中國加入WTO以來，中國對外貿易發展迅速，加之美元幣值穩定，使得大量的人民幣流向了國外。但近些年來，隨著人民幣的升值，越來越多的境外人民幣期待著能盡早回到國內，尋求新的投資機會；另外，隨著中國人民幣國際化影響的持續深入，人民幣在世界舞臺上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很多國家在進行結算時都十分青睞使用人民幣。繼英鎊、美元和日元相繼成為世界貨幣以后，人民幣國際化的呼聲也是越來越高。此時，人民幣的回流勢必會對國內金融市場市場產生重要的影響，建立健全的人民幣回流機制，將能夠有效協調資本賬戶與經常賬戶的關系，提高人民幣的國際市場地位。而作為中國最大的離岸金融市場，香港理應承擔更多的責任，多層次地逐步開放資本市場，促進區域貨幣互換，因此，合理引導人民幣的回流，研究在港人民幣回流機制，對于人民幣國際化和我國對外經濟發展均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人民幣回流的條件分析

（一）人民幣升值潛力仍然存在

自2005年10月以來，人民幣匯率一路上漲，到2013年底達到了中間價1美元兌換6.05元人民幣的歷史新高，雖然2014年初人民幣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暴跌，但業內很多專家和機構對人民幣升值依然持樂觀態度，認為人民幣升值潛力仍然存在，特別是國內對于人民幣未來資本賬戶逐步實現可自由兌換的呼聲越來越高，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最近已提到要穩步推進資本項目的可自由兌換。由此，海外人民幣回流的條件將進一步趨于成熟。

（二）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迅速增長

隨著我國對外貿易的迅猛發展，根據官方公布的數據顯示，我國已于2013年超過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貿易國，很多專家都認為，未來20年，全球經濟的中心將從美國轉向中國，隨之帶來的就是人民幣跨境結算業務的迅速增長。自從2009年4月8日中國政府決定在上海、廣州、深圳、東莞和珠海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以來，已有近10萬家企業通過申請能夠采用人民幣的結算，境內支付人民幣與收到人民幣的比例高達6比1，人民幣大量的支出與回流產生了嚴重的不平衡。

（三）香港的離岸人民幣市場發展迅速

自從全球金融危機以來，香港作為中國最大的離岸金融市場發展迅速，人民幣投資的主體不斷放開，特別支持香港及海外投資者通過香港離岸市場向內地進行直接投資，對于RQFII（人民幣合格境外投資者）放寬通過香港向內地的債券投資門檻；另外，在香港通過實行雙向貸款，內地居民可以至香港進行申請借貸，突出了香港在內地的重要資本市場地位，提高了人民幣回流的速度。截止2013年底，香港共有258家銀行提供人民幣業務，在香港的人民幣存款也達到了創記錄的8000億元，東亞銀行、匯豐銀行、恒生銀行、永亨銀行、南洋商業銀行、大新銀行等6家港資銀行在廣東共計設立了59家異地支行，進一步促進了人民幣的回流速度和規模。

（四）海外人民幣的利益追逐

近些年來，隨著中國居民在海外的資產不斷增加，國內良好的投資環境又吸引了大量的投資者想要回到國內尋求更高的資本回報，很多人民幣面臨著回國投資無門的境況，而一些膽子較大的投資者不惜冒著巨大風險利用地下錢莊進行非法運作。以2013年為例，廣東就曾查處了12起向海外企業購買人民幣，進行非法套利的案件，資金額共達到了10億元人民幣，這樣的行為大大破壞了國內正常的金融秩序。海外人民幣的利益追逐迫使國內金融主管部門在對待人民幣回流問題上應該盡早出臺完善的政策，合理引導回流人民幣的投資方向。

二、目前海外人民幣回流的主要方式

（一）存款回流

近些年來，國外匯聚了大量的資金用于直接投資，當國際市場遇到投資行情低迷的時候，大量的人民幣便通過香港作為中轉流向了國內，其中，最著名的當屬中銀香港。一般來講，國外人民幣經由中銀香港處理企業人民幣、個人人民幣和清算行三大服務，通過匯款直接進入國內，收匯點遍布全國主要省、自治區、直轄市及澳門，可以通過網上辦理，方便快捷，進入內地以后，一般先需要經過人民銀行的審核通過，才可以正式進入內地流通領域。

（二）貿易融資

針對海外市場的不斷擴大，為了解決眾多外貿企業資金周轉壓力過大的問題，人民幣貿易融資應運而生，一些內地的銀行比如中國銀行就推出“協議融資”、工商銀行推出“海外代付”、建設銀行推出“存貸一卡通”等服務，特別中銀香港擁有專業且具備豐富經驗的貿易服務團隊，加上母行中國銀行遍及中國內地為各類全球企業提供人民幣的貿易融資。其中，在國際上近年來較為普遍的備用信用證、福費廷、保理和信托提貨等方式，在中銀香港都能輕松實現。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的統計數據顯示，2012年中國貿易融資使用人民幣的數量達到了8200億元，凈收回的人民幣僅占15%，這主要由于內地試點人民幣結算的城市數量還不是很多，大部分境外人民幣都集中在香港。

（三）人民幣直接投資

當資本以人民幣形式在內地投資時，就實現了人民幣的回流。受歐美金融危機和日本經濟低迷的影響，國內的投資環境以及回報率依然是吸引海外人民幣回流投資的主要動力，特別是當李克強總理在2012年在香港訪問時，就明確支持香港發展成為人民幣業務的離岸中心。為了加快境外人民幣回流投資內地市場，我國又修訂了《外商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業務管理辦法》，進一步完善了人民幣回流的制度保障，以2013年第二季度為例，外商人民幣直接投資就達到170億元，遠遠大于人民幣境外直接投資。

（四）RQFII回流

2011年8月，中國政府首次允許RQFII可以直接投資境內債券市場，起步金額不能低于200億元，如果投入股市其比例不超過20%。為了進一步加強管理，中國人民銀行于2012年又出臺了《關于實施基金管理公司、證券公司RQFII境內證券投資試點辦法有關事項的通知》，2013年又將投資額度增加至700億元。通過在境外發行RQFII產品，可以大量募集在境外的人民幣流向國內，給國內的資本市場帶來新的活力。以2013年為例，國內監管層新增RQFII額度達到2000億元，南方東英、易方達、嘉實、華安資產、博時基金、海富通資產、廣發國際、大成國際、工銀瑞信資產、上投摩根資產、國投瑞銀資產、富國資產等都發行RQFII基金，在國內資本市場上演著一場爭奪境外人民幣的好戲。endprint

三、目前存在的問題

（一）香港發行的金融產品收益率與內地差距較大

內地和香港的金融市場完善程度不盡相同。內地金融市場雖然經過多年來的發展，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在一些細節方面依然受政策影響較大，特別是RQFII（人民幣合格境外投資者）在國內尚處于起步發展階段，其中股票市場只允許投資20%，資本市場和債券市場可以投資80%，收益率往往顯得不是很穩定，波動幅度較大。與內地相比，香港情況就完全不同，由于市場化程度較高，金融產品的收益率往往根據市場供求狀況決定。內地和香港之間的這種差距往往會使得RQFII管理的難度加大，未來需要進一步加強監管，使得兩地之間收益趨于一致。

（二）非法行為干擾正常的市場秩序

離岸金融市場的開放性和包容性往往被很多犯罪分子利用，從事非法的洗錢活動。2013年1月，香港就破獲了一起利用人民幣回流心切，通過空殼公司和開設在中國香港的銀行賬戶，在8個月中洗錢131億港元流入內地，本想在內地的股票市場有一番作為，最終當事人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零6個月的監禁，這是自香港開埠以來最大規模的洗黑錢案。這種方式的手續費一般較高，達到了3%——5%。此外，還有一種方式是通過地下錢莊的代理機構，利用一些專門跑腿的“水客”，以“螞蟻搬家”少量多次的方式在深圳口岸來回走私現金，偷運過境后再以貨幣兌換點的名義存入內地銀行戶頭，這種方式盡管要付一定費用，但風險較小，難以查清委托人的身份。

（三）制約人民幣回流的因素依然存在

內地政府和民間都十分歡迎境外人民幣的回流，可以促進內地經濟建設的快速發展，但目前制約人民幣回流的因素依舊存在，主要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一是人民幣離岸市場尚處于發展階段，香港在人民幣回流機制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畢竟規模有限，且境外人民幣持有者在離岸金融市場難以找到保值增值的渠道；二是內地人民銀行對資本賬戶的管制還比較嚴格，只在上海自貿區內放開，回流至內地的境外人民幣想要找到合適的投資機會依舊困難；三是內地債券市場只同意相關機構進入銀行間進行投資試點，地區只限于香港和澳門的人民幣結算行，境外機構也只允許在核定的額度內進行投資；四是人民幣NRA（境外機構境內外匯賬戶）的運用方式有限，根據《境外機構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管理辦法》的規定，只能運用在人民幣的結算上，并只享受活期存款的利率。

四、建立人民幣回流機制需要解決的問題

（一）大力發展RQFII（人民幣合格境外投資者）

RQFII發行10億的基金產品，就可以有效回流10億元人民幣，這是人民幣回流最直接而快速的方式，但由于RQFII發行的基金產品投資收益率較為穩定且偏低，通過這項業務促成人民幣回流目前也出現了新的困境。國內規定RQFII發行的產品投入股市的比例不能高于20%，相對而言，目前的股市正處于一個低位區間徘徊，如果今后能放寬對投資股市比例的限制，提高RQFII產品的投資收益率，相信更多的機構會加快認購RQFII發行的產品，從而加快人民幣回流的速度。

（二）建立回流人民幣的監控系統

大量回流的人民幣如果不加以有效監控，很容易對國內資本市場形成巨大的沖擊，從而對國內經濟發展產生負面影響。一方面，加強對回流人民幣數量上的監測，由央行組織實施每個月統計出境外回流人民幣的數量，對于某地區如果大規模地出現人民幣回流井噴現象，應當加大調查力度，防范回流人民幣成為“熱錢”在國內掀起巨大的風浪；另一方面，央行應主動與國外銀行加強有效聯動，與國外銀行建立信息交換，對于國外的人民幣流向有一個具體的了解。例如，在香港，央行與匯豐銀行、東亞銀行等發行在港人民幣債券時，就可以建立信息交換的渠道，密切監視跨境人民幣的資金用途，設立專門的監管賬戶，實行登記制度。

（三）大力發展境外人民幣債券市場

從目前來看，香港已成為內地發展離岸金融發展境外人民幣債券最大的市場，未來可以考慮加大境外人民幣債券的發行規模，在RQFII的投資基礎上，將批準的額度進一步擴大，做大做強香港離岸金融市場，增加金融產品的發行數量，逐漸放開內地銀行、企業、個人赴港發行人民幣債券的條件，開放內地銀行債券市場，建立內地與香港的人民幣債市場的聯動機制，為人民幣回流創造良好的外部條件。

（四）逐步實現人民幣資本項目的可自由兌換

美元、英鎊和日元國際化的歷史經驗證明，一國貨幣要想走向世界，成為國際貨幣，其資本項目的可自由兌換是必不可少的環節，更有利于實現本國貨幣的回流。在穩步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中，應著眼于資本項目的可自由兌換，建立境外人民幣項目融資、“國際板上市”、開放股權市場成立合資公司等等，逐漸完善境內銀行赴境外發行人民幣金融產品的保障制度，理順人民幣的回流渠道。

（五）完善RNA（境外機構境內外匯賬戶）在內地的規范化服務

對于RNA在內地的管理上，可以適當借鑒發達國家如美國、英國的做法，放寬對RNA在資金上運用，一旦RNA賬戶中有余額，允許在境內進行投資理財等商業活動，增加資金質押、結算等業務功能；同時，對于RNA資金賬戶進行有效監管，如果發現某個月資金賬戶出現大額現金轉入，銀監會、外匯管理局和人民銀行應采取有效聯動機制，將RNA賬戶中的貿易融資、人民幣外債等納入表內業務，有效防范境外機構利用中國吸引人民幣回流的政策進行非法的洗錢行為。

（六）積極推進人民幣的匯率改革

內地和香港兩地間金融市場的發展不平衡導致大量離岸人民幣進行套利投機活動，加上美國強大的外交實力，極易引發人民幣大量回流，造成人民幣進一步升值的預期，因此，加大推進人民幣的匯率改革是對人民幣回流有效的制度保障。由于香港離岸市場人民幣匯率完全由市場決定，在岸人民幣匯率應以香港為參考，建立有效聯動機制，在條件允許的范圍內，增強人民幣的匯率彈性，逐步實現人民幣的市場利率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