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劉克襄逛菜市場

譚山山

和很多男人一樣，臺灣作家劉克襄結婚前是個五谷不分、很少買菜做飯的單身漢；結婚得子后，他才開始進出菜市場。十幾年下來，他自認在買菜上比很多主婦都有心得。蔬菜叫什么名字、產地在哪里、怎么種，甚至販售者住在哪里、蔬菜的生長環境，等等，他不懂就問，什么都想知道。

“小紅帽是需要男朋友陪她去森林的，因為森林里到處都是大野狼”，劉克襄這樣解釋自己作為男人頻繁進出菜市場的理由。人類雖然擁有自然界最為古老而穩定的消化系統，但這套“古典”的系統無法辨識、適應現代大量經過精密改良的“外星食物”（比如轉基因作物），病變也由此而來。因此，男人必須攜帶知識陪同女人進入菜市場，在消化系統的第一關，扮演守護與把關的角色。

比如，怎樣才能買到一塊完美的豆腐？據說，一位日本豆腐師傅應邀到臺灣教做豆腐，要求學員事先購買三種材料：有機黃豆、有機棉布和檜木模具。只有這三種材料齊備，才能做出安全衛生、風味道地的豆腐。原料必須質地良好，這誰都知道；至于有機棉布，因為做豆腐的過程需要包裹、擠壓豆漿，如果用的是含熒光劑或甲醛的劣質布，會讓人無法安心；再就是檜木模具，檜木不易受潮發霉，而且模具最好用榫接而不用鐵釘，這樣不會產生黃污銹水，既衛生又不會影響豆腐的口味。當然，這么算下來，一塊完美的豆腐，價錢也很可觀。劉克襄和太太就曾買到過每塊索價新臺幣150元的有機豆腐，而在一般菜市場，板豆腐只賣新臺幣8元。

再就是所謂土雞蛋。一般雞蛋加了個“土”字，價格往往飆升三四倍。但劉克襄估算過，放養的土雞不像籠養的蛋雞那樣每天吃好飼料、每天都能產蛋，一只土雞一年生下的雞蛋，應該不會超過一百顆。那市售的那么多“土”雞蛋從何而來？顯然多數是假冒的了。

在劉克襄看來，菜市場從來就不只是買賣蔬果之地而已，它是一個動態的地方生活博物館。他有一次帶學生去臺南的隆田，鎮子很小，參觀舊車站和街景市容，不到半小時就逛完了。意猶未盡之時，劉克襄注意到馬路后面的一個菜市場。在那里，他們看到了樹子（破布子，臺灣人用來做醬料）豐盛的采收，酪梨一簍簍運送過來，由此知道當地的物產是什么。旁邊的小吃店，則打著“草魚粥”的招牌，提醒人們此地不遠是養殖草魚之地。而這些經驗，不到菜市場，是不可能發現的。到每個地方必逛菜市場，就此成了劉克襄的習慣。巧的是，《舌尖上的中國》總導演陳曉卿也有類似的見解：一切不到菜市場的城市旅行，都是耍流氓。

“有時，我也喜歡，站在這樣的菜市場中央，無事地茫茫四顧，看著熙攘往來買菜的人群，聆聽著撒野而放肆的叫賣聲。那熱烈生活的迸發力量，仿佛大河的滾滾奔騰。很高興自己也隨波卷進，加入了某一個早上的盛宴。”所以，男士們，去菜市場吧！做個保護小紅帽的菜市場騎士也很浪漫，對不對？

延伸閱讀：

《嶺南本草新錄》，劉克襄著，海豚出版社2011年8月版

書里寫到的植物，很多人恐怕聽都沒聽過：八月豆、小米菜、咬人貓、樸子樹、過貓、黃鵪菜、雞屎藤、鵝兒腸……而劉克襄說，自己雖然寫的是植物，其實在本質上，還是生活。愛惜自然，愛惜植物，其實就是愛生活。

《菜市場里的大廚》，喬艾爾Jo?l著，三聯書店2013年7月版

作者本來是一名廚師，當廚藝遇到瓶頸，深感自己對食材無知之后，他辭職到菜市場去當打雜的小工。這本書也可以取名為“菜市場的秘密”，作者告訴你各種挑選秘訣：比如，真正新鮮的魚通常都有類似海藻或是海岸旁的味道，聞起來有氨水味的，說明已經腐壞。

《會做飯的孩子走到哪里都能活下去》，（日）安武信吾、安武千惠、安武花合著，南海出版公司2014年3月版

母親千惠得了乳腺癌，從阿花4歲起，她開始教女兒做家務。“阿花，做飯這件事與生存息息相關。我要教會你如何拿菜刀，如何做家務。學習可以放在第二位，能夠自食其力，將來無論走到哪里，做什么，都能活下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