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抒
我代表學校拿到了編程比賽的獎杯。真諷刺,為了躲避家里那沒完沒了的搓牌聲,我天天晚上泡在學校機房。那天晚飯后,我將獎杯放到了牌桌中央,“我……得,得了個獎。”“哦,好事呀。”爸爸輕描淡寫地說。我默默地走開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家的,然后就走進了學校后的樹林。
我沒有哭,只是望著天。“你去過樹葉糕團鋪嗎?”一個聲音突然從我背后傳來,我一驚,慌忙轉過身,一個男生站在我面前。“我叫德嘉,那是我爺爺開的糕團鋪,吃了那里的糕團,能使人忘記憂愁哦。”我心動了。
我們來到學校門口一間白樺木搭建的小房子。也許是因為白天不開門,我平時都沒有注意到。店里很整潔,“你爺爺呢?”我四處張望。德嘉揭開蒸籠看了看,“自從奶奶去世后,他負責每天做糕團,看店全交給我了。”
裊裊的蒸汽在屋里彌漫,我感到心里分外安靜。“一樣來一塊吧。”德嘉從蒸籠里夾出糕團,我抓起一塊,糯米的清香在唇齒間綻放,站在金色的林蔭道上,天空湛藍……我咽下最后一口,才赫然發現自己依然坐在樹葉糕團鋪里。德嘉笑了,“現在,你心里沒那么難受了,對嗎?”幾個月過去了,每天晚上,樹葉糕團鋪就成了我唯一的去處。我告訴德嘉我的父母整天只知道打麻將,對我漠不關心……
一天晚上,德嘉突然把我帶到小樹林里,“我要離開這里了。”我呆住了:“為什么?”“我破壞了爺爺的計劃。爺爺制作的糕團的確可以消解人類的憂愁。可當你吃滿一百個糕團后,就會變成我們狐貍的收藏。爺爺說我們的收藏達到了一定數量,也許可以讓奶奶復活。從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做著糕團。”我看著德嘉,“但我并沒有變成狐貍的收藏。”“九十九。”他朝我比出數字。“這……才是你要走的原因?你在阻止我吃第一百個糕團……”“對不起,我始終無法令爺爺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些東西注定會消失不見。”“不走不行嗎?”我的眼睛濕漉漉的。德嘉笑了笑,“我傷透了爺爺的心,已經答應了他回到狐貍的世界。樂嘉,好好跟父母溝通,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子女。”我不住點頭,淚眼婆娑。
后來,我再也沒有見到德嘉。但是我記著他的話,和父母推心置腹地談了一次。從那以后,爸媽試著把更多的心思花在照顧我上。
大學入學的第一天夜里,我又來到大門外,卻忘了這里已不是原來的學校。然而,那里居然矗立著一間白樺木搭建的小房子。是你嗎,德嘉?是樹葉糕團鋪嗎?
云游鳥摘自《兒童文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