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金融業協助司法機關實施反洗錢可疑交易線索經營的探討

黃 勇

（中國人民銀行岳陽市中心支行，湖南 岳陽 414000）

“線索經營”是指行政執法機關協同司法部門向犯罪上游延伸打擊相關犯罪的做法，即對犯罪線索和苗頭進行有組織、有計劃、有針對性地控制和調查摸底，力求“打源頭、端窩點、破網絡”，最終給予違法犯罪分子毀滅性打擊。近年來，相關部門在打擊職務犯罪、打擊煙草違規等專項行動中，普遍運用“線索經營”模式，取得了非常顯著的成效。隨著反洗錢工作的復雜化和反洗錢工作的深入，金融業反洗錢也有必要從被動防御向積極防御轉變，協助司法機關對重點可疑交易線索實施經營，以確保更有效、更深入地打擊洗錢及相關犯罪。

一、新形勢迫切需要對可疑交易線索協助實施經營

（一）洗錢犯罪呈高發態勢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逐步與全球經濟體系融合，走私、販毒、偷稅逃稅、貪污受賄、金融詐騙等活動也大量產生，洗錢活動日益猖獗，使我國反洗錢工作面臨巨大的挑戰。據統計，2012年，人民銀行共發現和接收4800起洗錢案件線索，對其中530起重點線索實施反洗錢調查2235次，向偵查機關報案490起。金融系統配合偵查機關調查涉嫌洗錢及上游犯罪案件1034起，配合偵查機關破獲涉嫌洗錢案件352起。全國檢察機關依法嚴厲打擊洗錢犯罪的上游犯罪，共批準逮捕涉嫌毒品等犯罪案件9400余件，提起公訴10800余件。立案和破案數均超往年數倍。

（二）洗錢犯罪智能化、專業化、組織化

高科技的廣泛運用和新興金融業務的產生，使洗錢犯罪手段不斷翻新，隱蔽性越來越強，且呈現一定的家族化，內部分工明確，有的洗錢犯罪嫌疑人熟知反洗錢相關法律法規，或聘請專業人士參與，還有的收買銀行工作人員，內外勾結實施犯罪。稍有風吹草動，犯罪嫌疑人就采取快速轉移證據、毀滅證據等手段，逃避打擊。如：2009年湖南岳陽偵破一起涉案金額達2.5億元之巨的非法套現團伙，犯罪嫌疑人中就有1人為銀行機構的內部員工，負責為團伙提供POS機具，傳遞內部控制信息和技術指導。

（三）恐怖融資活動猖獗

國家分裂主義的恐怖融資日益猖獗，“疆獨”、“藏獨”恐怖主義組織多次在國內制造爆炸和殺人等惡性案件，極大地威脅著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也給社會的穩定帶來極大的危害。在實踐層面，多數恐怖主義融資為了掩蓋其資金去向，仍然必須要通過借助于金融業“洗錢”才能完成。

面對日趨嚴峻的反洗錢形勢，金融業需要保持更加高度的警覺，提高斗爭的方法與藝術，積極協助司法機關經營好重點線索，在司法機關打擊可公訴罪行方面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二、現行風險為本理念可能制約金融業積極作用發揮

《反洗錢法》立法宗旨為“預防洗錢活動，維護金融秩序，遏制洗錢犯罪”，將金融機構在反洗錢工作中的地位定位在預防，同時規定：金融機構應當勤勉盡責，建立健全和執行客戶身份識別制度和大額可疑交易報告制度，有未按規定履行客戶身份識別和大額可疑交易報告義務等行為的，處20～50萬罰款；致洗錢后果發生的，處50～500萬罰款，情節嚴重的，建議有關金融監督管理機構責令停業整頓或者吊銷經營許可證。為避免承擔縱容或便利洗錢活動而帶來的商譽損失和合規風險，金融機構大多制定了嚴格的內控管理制度，對可疑交易更多的是采取規避的心態，有的是不加分析甄別全部上報，導致防衛性報告泛濫。有的是對可疑特征較明顯的交易，在前臺便直接拒絕辦理。還有的是簡單地采取反洗錢監控或內控措施，或限制辦理某些業務，或簡單地采取一些重新識別客戶身份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說，這種風險為本的理念有利于金融業規避洗錢風險，但可能對司法機關深入打擊犯罪帶來一定不利影響。如以下兩個案例所示：

案例一：2012年12月，湖南一銀行機構向當地人民銀行報送一份可疑交易報告：一家建材貿易公司在該行開立網銀賬戶，通過匯兌公對公從深圳市接受大額資金，隨即又公對私網銀全部轉回深圳市，與其經營背景不相符。該行要求公司提供有關交易證明文件及證明等資料，對客戶重新進行身份識別。在公司負責人遲遲不肯露面的情況下，該行采取了暫時凍結該賬戶網銀公對私業務的措施。在實施凍結措施的當日，犯罪嫌疑人迅速將賬戶上所有資金通過公對公全部網轉匯回了深圳。盡管公安機關接報后立即介入了偵查，但因犯罪嫌疑人采取了一系列反偵查措施，案件未獲圓滿偵破。

案例二：2010年9月，湖南一銀行機構向當地人行報送一份可疑交易：某化工化纖銷售有限公司賬戶從福州三個開戶行連續大額接受貨款,當日收款第二天退回，其交易金額、流向與其經營業務不符。在當地人行對該賬戶實施行政調查后，賬戶突然沉寂，從此后再未發生業務。

從上述案例可以看出在反洗錢辦案過程中：一是金融機構過早地暴露監控意圖，導致打草驚蛇，增加司法機關的辦案難度，甚至可能導致有價值的案件線索“流產”。二是洗錢風險被阻擋在金融業體外，但犯罪主體潛在的社會風險卻沒有得到根本消除，他們還會繼續尋找其他監管薄弱地區、或者金融業以外的渠道，實施洗錢犯罪，給社會帶來危害。

三、協助實施可疑交易線索經營的要素探析

中國反洗錢歷經近年的發展，實現了從初期學習、探索、創新和調整向全面、縱深發展的戰略轉折，一套符合中國國情的、較為完整的反洗錢法律、監管和組織機構的框架體系已經確立并不斷完善，金融機構和非金融支付機構認真履行反洗錢義務；在打擊洗錢和恐怖融資犯罪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就，金融業反洗錢具備了從被動防御，向積極防御轉變，主動為司法機關積累案源，在打擊可公訴罪行方面發揮更大作用的基礎條件。筆者認為，金融業反洗錢協助司法機關實施線索經營應包含以下要素。

（一）積極防御的理念

新形勢下，金融業反洗錢要從傳統的預防、遏制犯罪向積極地協助司法機關打擊犯罪，向犯罪上游延伸查處轉變，對有價值的線索采取“欲擒故縱”的方法，進行有組織、有計劃、有針對性地控制和調查摸底，以積累案源，形成案情，防止犯罪分子轉移、分解甚至毀滅證據，避免將犯罪活動推向其他領域，為司法機關介入偵查創造有利條件，充分發揮金融業反洗錢機制在司法機關打擊可公訴罪行方面更加積極的作用。

（二）適當的合規管理策略

一是要建立線索經營管理制度。規定線索經營管理的標準和工作流程，標準上應突出涉及高風險地區與行業、大額、恐怖融資等可疑交易特征明顯的交易。線索應指定專人統一管理、科學經營，對線索經營的每個程序都應履行必要的審批手續，他人不得插手和過問，做到專人經營、專人匯報、統一跟進，避免線索多頭管理導致有價值線索被擱置浪費或流失的問題。二是建立線索預判評估制度。應建立由主管領導、相關部門組成的可疑交易線索預判評估小組，對線索在經營之前，進行多角度、多層面、多環節、全方位的預判評估，從中篩選、排查出具有發展前景的線索。通過對可疑交易線索所涉及的犯罪事實是否具有可經營性進行分析和判斷，作出轉為分類經營或轉為休眠狀態待時機成熟再啟動的結論。分類經營主要是依據預判評估結果及線索的保密等級、輕重緩急和難易程度，將線索確定為長期、中期和短期經營。三是建立線索動態跟蹤制度。由專門線索管理人員定期對線索歸類、整理、分析、比對，對儲備線索的經營開發進行跟蹤督辦，并制作翔實的經營日志，有效實現對線索的動態經營和管理。四是建立合規的監管制度。對于重點實施經營的線索，金融機構應按程序向當地人民銀行或公安機關備案，經過備案的可疑交易線索，人民銀行應允許金融機構采取相對寬松的監控策略，免于金融機構未承擔相應義務而帶來的風險。對于線索經營有功的金融機構，應實行監管激勵或給予相應的獎勵。

（三）成熟的分析甄別技術

與國外反洗錢先進金融業90%的可疑交易報告可形成犯罪線索的水準相比，我國金融業反洗錢的業務水平還有較大差距。金融業還應不斷加強學習和實踐，提高斗爭的方法和藝術性，提高對可疑交易的分析和識別能力，提高對可疑交易數據的分析深度。要逐步減少對可疑交易客觀標準的依賴，強化自主識別能力，逐步實現以主觀分析為主，輔以客觀指標的可疑交易報告形成方法。應熟悉配合人民銀行進行反洗錢行政調查的相關工作，明確各相關部門在反洗錢行政調查時的職責，熟悉柜臺業務、網上銀行業務、電話銀行業務、自助終端業務等各項新業務集中存放或儲存交易數據的地點，掌握調取數據的操作流程，遵循足以重現交易的要求，快捷、準確地提供所需的數據資料。

（四）密切的合作機制

基層人民銀行應牽頭建立與當地司法機關的協作機制，在業務培訓、監管激勵、情報交流和會商等方面發揮主導作用。司法機關應加強對經營線索工作的指導，確定介入偵查時間，承擔打擊犯罪的職責。金融機構則應根據人民銀行和公安機關的要求，具體做好線索經營工作。

（五）嚴格的保密觀念

由于反洗錢工作的復雜性，保密原則在反洗錢工作中十分重要，要盡量縮小知情范圍，對于實施經營的線索，不該知道的人不讓人知道，可以不參與的人不讓人參與。對參與線索經營和反洗錢行政協查的相關人員，要作出嚴格的紀律要求。同時，要做好相關資料的保密存檔工作，對實施經營的線索，非依法律規定，不得向任何單位和個人提供。對違反保密規定造成不良后果的，要依法嚴格追究相關工作人員的責任。

[1]李競雄.《反洗錢典型案例評析》.

[2]《建立合適的經營模式是突破案件的關鍵》《中國檢察官》2009.7.

[3]《2012中國反洗錢報告》中國人民銀行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