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山村秦老漢一家
2014-06-11 22:15:35胡明理
散文選刊·下半月 2014年6期
胡明理
一個夏日的傍晚，在浙南虎崖嶺下的一家院子里，秦老漢與他老伴彩霞坐在一棵大樹下乘涼，孫女在樹下蕩秋千，兒媳招花在不遠處的路燈下納布鞋。他們等候著秦老漢的兒子回家吃晚飯。
今天秦老漢特別開心，下午他剛從村委會領取了一本存折。此刻，他又從衣袋里摸出紅本本，笑瞇瞇地說：“孩兒他娘，想不到如今咱山里人，按月也有幾百塊養老金好拿了，這在過去可是連想也不敢想的事呵！”老伴用扇子朝丈夫身上重重地煽了下，嗔怪地說：“是呀，我說老頭子，那你還不趕緊把煙戒啦？也好多享幾年共產黨的福嘛……”
在蕩秋千的孫女一聽奶奶要爺爺戒煙，便大聲嚷嚷：“好呀，好呀！奶奶，奶奶，我來幫你監督爺爺戒煙！”
“小寶貝兒，你爺爺有三十年煙齡了，難戒呵！”老漢搖搖頭說。
孫女瞪著一雙小眼睛說：“不！爺爺，你不常對我說，讀書要不怕難，只要有決心，一定能學好。這話，難道僅僅只為教育我嗎？”
坐在一旁的兒媳招花，聽叫公公戒煙，正合她意。她曾多次想勸公公把煙戒啦，抽煙有害健康，但又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怕公公產生誤會。見今天是個好機會，于是也摻和著說：“我舉雙手贊成！明天，我立馬上城去買戒煙茶。”
孫女拍著小手咯咯笑著說：“好，好！三票對一票……”
話沒落音，老漢的兒子秦峰從地頭回來了，一進院子就聽到女兒的歡笑聲。他撂下從地頭摘來的一籃黃金瓜，用手抹了把額上的汗水問：“什么事讓你這么開心？”
“叫爺爺戒煙。嘻嘻……老爸，你贊成不？”
“嘿！小丫頭，管起你爺爺來啦！”秦峰笑笑說：“依我看呀，還是叫你爺爺抽少一點，吃好一點?！?/p>
“還是我兒子說得在理?！鼻乩蠞h點點頭，笑著說：“人到齊了，開飯嘍……”
夏天的晚餐，山里人大都在院子里吃，既通風又涼快。招花從廚房端出她早已做好的一碗碗菜肴。晚餐很豐盛，有筍干燒肉、紅燒茄子、番茄炒蛋、絲瓜湯等，全是山里人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孫女又分筷子又盛飯，忙得不亦樂乎。祖孫三代團團圍坐在圓桌前，婆婆彩霞把一碗筍干燒肉移到兒媳的跟前說：“閨女，你吃，多吃點?！?/p>
“婆婆，我揀得著的?！闭f著揀起精肉給公婆碗里。
秦峰覺得，這肉揀在他爹媽碗里，滋味卻美在他心里。山里人有句俗話，“不怕上山有蛇，只怕婆媳不和?！弊鰞鹤拥淖钆缕畔标P系緊張，娘與妻子都是自己最親的人，若兩者心存芥蒂，互鬧矛盾，做兒子的說誰好？現秦峰見婆媳關系和和睦睦，十分欣慰。他起身從家里搬出彩電，全家人邊吃飯邊看電視，其樂融融……
飯后，招花走到婆婆跟前，親熱地說：“娘，我給你做了雙布鞋，看合適不？”又對一旁看電視的丈夫說：“還愣著干啥？還不快去給娘打洗腳水。”
“是，娘子，遵命！”笑得彩霞合不攏嘴。秦峰端來一盆洗腳水。
“娘，我給你洗吧?！?/p>
“這，怎么使得……”彩霞不好意思地推辭著。
“娘，我坐月子那陣子，你替我整整服侍了一個月，說啥也不讓我下床，為了我，累得你腰痛病也發啦，今天，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兒媳給婆婆洗著腳。那洗在腳上的涼水，一直涼爽到彩霞的心里……
老漢見兒媳這么賢惠孝順，激動不已！他有一個習慣，一激動就忍不住想抽一根。他從衣袋摸出一包“利群”，剛準備點煙。孫女跑過來說：“爺爺，我給你點，不過我警告你，今天可是最后一根！”
“好，我戒！但你要考一百分，怎么樣？我倆一起努力。”老漢提了個條件。
“行，一言為定！”孫女邊說，邊伸出指頭與爺爺拉鉤。全家哈哈大笑起來……
彩霞穿上新鞋走了幾步，覺得很合適，高興地對兒媳說：“閨女，娶你這個好媳婦，真是我前世修來的福！”
“娘，看你說的，這是做小輩應該的……”
夏夜，知了的尖叫聲如鳴著警笛的消防車，漸漸遠去；皎潔的月亮慢慢升上山頭，將一頂碩大的銀紗帳，掛在恬靜的山村；虎崖嶺吹來的自然風，使人感覺特別愜意；耳邊溪水潺潺，小鳥啁啾，恰如一首美妙的交響曲。呵！難怪山里人夏天喜歡在院子里睡。
半夜，秦峰忽聽父親在說夢話：“戒……戒煙……”
秦峰又見父親夢中那張臉上的表情，既痛苦，但卻又很開心……
責任編輯：黃艷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