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餛飩鋪

褚福海

啞巴餛飩鋪開在桃溪鎮南側碧波池浴場與一品香酒樓之間的巷弄深處，位置有點偏僻，也極不起眼，不是知情者或非熟人很難找到。

說它是個鋪子，因它面積僅約13平米左右，夠不上店的規模；同時既無店名招牌，也沒裝飾整理，更沒廚房設備，所以充其量只能算個鋪子。

打理這餛飩鋪子的是一對啞巴夫妻，三十五六歲模樣。小兩口早年在鎮上的福利造紙廠上班，后在地方政府鐵腕治污中那爿造紙廠終結了歷史使命，啞巴夫妻一夜間成了下崗人員。可“一日活著要吃飯，兩日不死需穿衣”，啞巴夫妻急得大呼小叫直跺腳。愁眉不展之際，男啞巴的母親用手勢比畫著給出了個主意，讓他們自尋出路，做點小本生意，別給政府添難加壓，雖然會辛苦些，卻也踏實自在。

啞巴夫妻一少文化，二缺資本，再加之語言功能缺陷，究竟做啥行當合適？有自知之明的他倆覺得還是選擇經營飲食小吃類比較保險穩妥。盡管鎮上的餛飩店、面館、水磨湯團店、油條大餅店、煎糕蒸飯鋪、特色豆腐花、花式粥品店等飲食小吃林林總總，應有盡有，但啞巴夫妻經過對市場的細心考察，發現受人歡迎、老少皆宜的小餛飩是塊空白，于是信心滿滿地租下了那間小屋，風風火火地張羅開來。

屋小地盤緊，安不下廚房，聰明的男啞巴便別出心裁設計了一輛集煤爐、盆碗、原輔材和調料于一身的多功能車，委托鎮上大名鼎鼎的白鐵匠師傅制作好框架后，再用不銹鋼片將車包裝好，下面安裝了四只橡皮輪子，一個精致、整潔、結實又易于移動的流動廚房便誕生了。兩只可收可放的活絡把手，極具創意，也節省了好多空間。

一年四季，無論冬春，不管陰晴，每天清晨五點，啞巴夫妻準時推著那輛個性十足的小車來到鋪子門前，將車往左側停穩后，把那塊寫著價目表的小木牌朝墻上一掛，便各自忙開了。

剛開業不久，啞巴夫妻因缺乏經驗，加上未摸著食客的口味，他們的清湯餛飩并不怎么受青睞，生意相當清淡，有時一天從早忙到晚也賣不出十碗，夫妻倆心急如焚，女啞巴逢見熟人便哇哇直叫，偶爾還會落淚。正當他們的營生難以為繼之時，男啞巴的表哥前來為其指點迷津，他查看了鋪子里的貨什后中肯地說，你們的鋪子深居巷底，地理上缺優勢，也沒特色，生意自然不會興旺。表哥用手指指著腦門，要他們多動動腦筋，著重在增加花式和改善品質上多下工夫。接著，那位表哥對男啞巴的母親細授了許多秘籍。

一場顛覆性的革新在悄然中揭開帷幕。整改首先從湯開始。原先以白開水作湯，即便放再多的雞精鮮辣粉，除了鮮也給不了人多少回味，現改作用筒子骨和雞殼子文火慢熬出來的湯料，原汁原味，鮮美可口。再說那皮子與餡。以往用的皮子是市場上買來的大路貨，碾軋不足，厚薄不勻，下鍋后稍煮即爛，現在用精白粉定點加工，大小厚薄分毫不差，且久煮不糊，爽滑柔糯；過去的餛飩心雖也是全肉的，但賣家貨肉質不佳，且是用軋肉機軋的，受熱后口味大打折扣，如今每天選新鮮上等的豬肉，由男啞巴親自手操雙刀剁成肉末，再拌上姜末、料酒、精鹽，使之去腥入味。之前餛飩撈進碗里后，別無他物，索然寡味，現今紫菜、蛋皮絲、榨菜末、蝦米、香干絲等五六種輔料免費配送，隨客選用，使食客胃口大開，食欲陡增。為增加收入，滿足客人需求，女啞巴每天會燒一電飯鍋的五香茶葉蛋，鹵上一鍋香茶干，煮好一大盆香噴噴的暴腌雞腿。

啞巴餛飩因湯真貨好，輔料豐富，獨樹一幟，很快就聲名鵲起、門庭若市起來，以致每天清早都會有很多中學生騎著自行車成群結隊地來吃，到了下午吃點心辰光，經常可以看見三三兩兩七八十歲的阿公好婆有說有笑地走進鋪子美滋滋地吃上一碗。生意最繁忙時，夫妻倆連午飯也顧不上吃，營業額也由最初的五六十元猛增到四五百元，日子猶如芝麻開花節節高。

無奈使人堅強，生活從不偏袒，不管是誰，也無論做什么，只要用心去做，定將有所收獲。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