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長友 紅纓在手

藍越靈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棍槊棒、鞭锏錘抓、拐子流星……”

喜歡看武俠小說或武俠影視劇的人，對這些詞匯應該不陌生，它們是古代冷兵器，但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沒人見過這些“家伙”的真面目。可滄州六合拳師王長友，習武之余，還熱衷兵器制作，30余年，制作了100多件古代冷兵器，有些還是已經消失的奇門兵器。作為武俠迷，忍不住前往一探究竟。

武術之鄉的拳師

滄州尚武，自古就有“鏢不喊滄”的說法，如今遺風仍在，清晨的運河邊、清真寺前、文廟孔子像前和人民公園里隨處可見晨練武術的市民，有俗語這樣形容滄州——“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人人會一手。”

作為武術之鄉，這里武林高手輩出，自然不稀奇。然而，做兵器和會武術又是兩碼事了。王長友的家在一個鐵路家屬院，只要問起做兵器的老王，大家都知道，十分熱心地給我們指路。盡管早已知道他家里有許多兵器，邁進屋的那一瞬間，還是很震驚。不大的客廳，架著一排長長的落兵臺，上面擺滿了各種兵器，偃月刀、古矛槍、龍泉劍、方節鞭、鴛鴦鉞、日月輪……不過10平方米的地方，擺了100多件冷兵器，儼然“古代兵器庫”。

我拿起一把“槍”，“槍頭”有兩道峰，像一條游動的蛇，猛然福靈心至，“這是丈八蛇矛！”王長友樂呵呵地點頭，“這就是張飛和林沖都用過的丈八蛇矛，你看，它矛桿長一丈，矛尖長八寸，刃開雙鋒，作游蛇形狀，所以得了這個名字。”丈八蛇矛的殺傷力集中于矛頭，主要殺傷手段是刺，出矛要精準快，對矛桿要求很高，必須長度均勻、形狀筆直。做之前，矛桿要經過平衡測試，古時候是將矛桿中間系上細繩，吊在水平的房梁上，看風吹過時是否有抖動，如果有就要淘汰。現在引入機械，自然更為精準。

見我興致盎然，王長友也很高興。他一一介紹：這個有倒勾的長槍是鉤鐮槍，倒勾是用來勾馬腿的，宋江大破連環馬，就是徐寧用這個破的；頂端做成“井”字形、一側為月牙狀刀刃的長戟，是方天畫戟，當年呂布就是用這個大戰劉關張；刀頭卷曲作螺旋狀、類似象鼻子的是象鼻刀，是三國名將黃忠的兵器……

這些兵器，都是他參照《六合兵器譜》還原制造出來的，他還復原了一些已經絕跡的奇門兵器。有一把模樣奇怪的兵器，像一把槍長出了鳳凰翅膀。“這叫鳳翅鎦金鏜，是《隋唐演義》里面宇文成都使用的兵器，專門克槍。”說罷，他和他的徒弟演示了一番，槍一刺過來，鳳翅鎦金鏜往下一拍，兩個翅膀就壓住了槍頭，鏜頭順著槍桿直接溜到對方脖子處……這把鳳翅鎦金鏜，整個滄州只有一件，且只有他一人會使用。

武林世家的淵源

剛滿50歲的王長友，一直在鐵路部門工作，動手做兵器，并非偶然，這其中有著深厚的家學淵源。王家世代習武，他的父親王少泉畢業于南開大學，拜馬英圖等名家為師，曾到各地走訪民間兵器制作傳人，虛心請教。在集眾家所長的基礎上，他又參考了各種古籍資料，并結合家傳的《兵器譜》復原了不少古兵器。可惜的是，“十年動亂”中王家被抄，這些兵器自然沒保住，幸運的是，王少泉把《兵器譜》和《六合拳譜》保存了下來。

耳濡目染，本身習武的王長友愛上兵器制作，水到渠成。他8歲就開始習武，16歲學習制作兵器。父親見他心靈手巧，便將《兵器譜》和《六合拳譜》都傳給了他。

每一樣兵器的制作，都離不開精心構思、選材、測量、鍛打……剛開始沒有鍛打經驗，他就虛心向專家學習，盡管如此，手被劃傷燙傷、衣服被燒壞依然是常事。制作多了，慢慢有了經驗，兵器的樣式、長度、重量和比重他都了然于心，制作起來也不那么費勁了。王長友把家里一間小屋收拾成“兵器工作室”，他買來鋼材，燒小煤爐鍛打，再一點點打磨、拋光，一有時間就扎到里面，有時一待就是一整天，連吃飯喝水都顧不上……一件兵器至少做一個月，最長的要花一年時間，可謂件件都是心血澆鑄。

兵器做好了，自然不能放著生銹。王長友有幾個年輕徒弟，經常一起交流習武心得，他每做好一件兵器，徒弟們自然都要“試練”一番。王長友也會征詢他們的使用意見，再做一些技術改進。做得多了，便有人上門求購，不過他“只送不賣”，一般只送給相熟的拳友。

2012年，王長友的傳統兵器工藝入選滄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也引得各地“武林人士”（兵器愛好者）前來拜訪，有位“少俠”（網友）在論壇上四處發帖，希望前來拜訪。

事實上，王長友家里還收藏了很多兵器譜、拳譜，這幾年，他根據自己的知識，對它們做了一些修訂。看著這一本本遠離現代生活的“武功秘籍”，越發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江湖世界，自己就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少俠，誤打誤撞，遇見了一位世外高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