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為一大事 來

>文 張宇翔 攝影 叢軍

人生為一大事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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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躍生：汽車模型收藏及鑒賞家。

收藏家協會授予他國內唯一的汽車模型收藏家、鑒賞家稱號，他的車模還曾經作為珍品榮登中央電視臺的《鑒寶》欄目。

汽車模型收藏及鑒賞家董躍生老師的辦公室在北京三元橋地區的“時間國際”大廈。辦公室里面沒有閑著的墻壁，所有不帶窗戶的立面，幾乎都頂天立地靠著汽車模型陳列柜，留給辦公用的空間有些狹小。但三千多套各種品牌、各種年款、各種比例的汽車模型，讓這里在汽車文化的精神層面上變得海闊天空。更可以確定的是，北京城區，再不可能找到這樣一個對各種“汽車”完全不限行的地方了。

這里無疑是模型迷的終點。愿意靜靜觀賞，這里就是博物館；有了購買目標，這里就是4S店；希望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交流，這里就是車友會；準備和董老師聊聊收藏，這里就是實驗室……“汽車”是這里的官方語言，懂這門語言，就有的是事兒可干。

小車模里的大天地

樓下的收費車位里，時間正在以9元/小時的速度悄悄溜走；在汽車模型的身上，歲月卻是完全靜止的。無論是車體材質、線條比例、全身涂裝還是細節制作，每套車模都絕對忠實于自己的底版——這讓車模有了基于時間的文化意義，讓車模成了汽車工業的鏡子——以它為鑒，可知百余年來，汽車工業的興替與得失。這便是董老師投身車模收藏的最深層動機之一。因此，他成為了收藏家、鑒賞家而不僅僅是產銷車模的企業家。經過他多年努力推動，中國收藏家協會將汽車模型列為第十一大系列的收藏品。收藏家協會也授予他國內唯一的汽車模型收藏家、鑒賞家稱號，他的車模還曾經作為珍品榮登中央電視臺的《鑒寶》欄目。

“時間國際”大廈的名稱，暗示著董老師的事業，就是要在全世界范圍內追尋能見證汽車發展的精品。對這些精品車模的追求，不需要搖號卻難過搖號，比如尋找奔馳經典車模林寶迪特的過程。當時董老師經過大工作量的搜尋，鎖定了兩位有此藏品的國內藏家，分別在廣州和上海。董老師說走就走，直奔兩地。廣州藏家的車模品相比較差，董老師轉身就去了上海，上海藏家的車模又已被別人“捷足先登”。失望雖有，信念不改。最終，遠隔萬里的一位美國藏家被董老師找到，董老師與他交流了多半年，終于把他感動，最終不僅收獲了車模，也收獲了朋友。在車模收藏的道路上，類似這樣誠意勝過“三顧茅廬”的經歷，董老師有很多。

有眼力，有執著，就有收獲。董老師的精品收藏數量成了時間的增函數，車模逐漸填滿了一個又一個展柜。幾乎每輛入得展柜的模型車都能延展出一個典故：有的車模紀念的是汽車，有的紀念的是人物，有的紀念的是時代，有的甚至紀念著汽車模型本身——綠色的勞斯萊斯模型紀念著電影《列寧在1918》里列寧的座駕，但影片當年卻刻意隱去了這部車的品牌，為的是不讓資產階級的標志性產物影響剛剛樹立還不穩固的革命信念；三個輪子的奔馳一號車模采用了鍍金的車輪輻條，是為紀念人類學會的全新行走方式；2020系列的越野車車模，不忘掛上標準的軍車牌照，讓三十歲以上的人穿越回自己的崢嶸歲月；由車模頂級品牌富蘭克林復刻的福特T型車模型，不僅為了紀念世界第一種由工業流水線生產的汽車，也為了紀念第一部汽車模型——福特當年為了促銷T型車，別出心裁地以鋼鐵為材料制造了世界上第一臺車模、T型車的車模，使自己成為發明汽車模型的品牌，也使得自己的T型車成為世界上率先登陸辦公桌或展覽柜的車型……每個車模，都是流淌著的歷史的備份，順著這份活的歷史，可以清晰地看見汽車長大的過程：如何學會了走路、如何學會了奔跑、如何分出了階級的屬性、如何推進了社會的發展……

卡車、轎車、巴士、越野車，在董老師這里不分種族，只以其所寄托的文化內涵論資排輩。如此，布加迪只能定位在墻角的地面上，而玻璃柜里高高在上的，可能僅僅是一部嘎斯越野車。顯而易見，車模脫胎于真實汽車，卻不是真車的傀儡，它是獨立自主有生命的，有不依賴于真車的、成熟完整的價值評價體系。可以說，董老師傾情締造的“汽車世界公園”里，每一件藏品，都是一座汽車的紀念碑。正如董老師和收藏家協會定義的那樣，車模是一種可貴的、高雅的、有意義的收藏品，為它付出是值得的。

小車模里的高境界

董老師的成就是注定的，因為他有“一生一世只做一事，努力拼搏做到極致”的信條。部隊司務長、飯店經理、車模收藏鑒賞家是他的人生三級跳。每一步都踩得扎實，每一步都朝著一個方向，于是，他總是打破同行的紀錄，最終實現了自己的人生標高。

在部隊任司務長時，他的兵就總能吃香喝辣——司務長管理著戰士們的一日三餐，因為每個部隊的伙食撥款都一樣，所以具體哪個部隊的戰士更有口福，還得看哪個司務長更有本事。董老師不甘于做每天只會花銷定額的“會計”，開始大力開源。于是在部隊從吉林拉練到內蒙古時，他提議在空載的炮車里順便裝上吉林出產的煤，賣給當時還很缺過冬煤的內蒙古，最終換回了內蒙古生產隊養的牛羊；部隊菜場種菜，別人想當然施的都是廁所化糞池里最唾手可得的“有機肥”，他請教了農大老師，深挖了化糞池底肥力更足的腐殖土，讓收成更為速效；發現部隊種的蔬菜不可口，他利用探親的機會從外地找到了更優良的菜種升級了部隊原先種植的老舊版本……

在北京國際飯店任高管期間，他開發了向大堂門口趴活的出租車司機賣盒飯的生意。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這是一個創舉，同時也首開了大飯店正規軍“打游擊”的先河，生意火爆，為員工贏得不少額外福利，還成就了《中國經營報》一篇專題報道；展露經營天賦后被派往天津拯救一家虧損到朝不保夕的飯店，他又開創了服務換廣告的戰法，請全國多家媒體的主編去天津免費度假，以精心整頓后的服務為拿不出一分廣告費的企業換回大量口碑，一年之內讓企業營業額沖破八數位，上升了一個數量級。

正是在這人生高峰時刻，他毅然辭去了天津這家飯店的總經理職務，沿街推著自行車叫賣起了車模，弄得很多親友以為他被單位炒了魷魚。實際上，這只是他在適當的時機校正了自己事業的發展方向而已——上世紀70年代，還在部隊當司務長時，他就與汽車模型“私定了終身”，認準了一輩子要在汽車模型方面搞個名堂出來，只等合適的機會——當時，部隊要協助長春電影制片廠完成一部影片的拍攝，負責保障的董老師與各式各樣的道具汽車“耳鬢廝磨”了多日，而后又把這其間對汽車積累的情感轉移到了朋友從美國帶回給他的富蘭克林出品的1930年凱迪拉克車模的身上并最終將這種情感定型。盡管日后每接手一份不同的工作董老師都會全力以赴，但他業余時間始終在為自己的“真愛”做著功課。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他。

與董老師“一生一世只做一事”的守則遙相呼應互為表里的，大概就是陶行知先生所說的，“人生為一大事來”了。以此精神脈絡來梳理董老師的足跡，不難感受到那種將他引向成功的力量。我想起了董老師眾多車迷朋友中的兩位——一位是身患糖尿病的老者，家住離三元橋數十公里的石景山區，卻每周都堅持騎自行車趕到三元橋與董老師討論車模；另一位是個車迷青年，從小受益于車模，在車模的引導下奮發讀書，最終考入了清華大學車輛工程專業。這些令我更加確信，圍繞著車模的人，一定都在分享著同一種可貴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