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雷
(江蘇財經職業技術學院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科研部,江蘇淮安223003)
現代農村社區建設中農民選擇與認同影響因素探略
——基于蘇北農村社區的調查分析
桑雷
(江蘇財經職業技術學院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科研部,江蘇淮安223003)
生產方式的變革會影響到農民對農村社區的認同,但這并不是決定性因素,真正影響農民對農村社區認同的是一個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等在內的多元綜合系統。為此,通過蘇北農村社區的調查分析,發現現代農村社區建設過程中,雖然農民對農村社區具有較高的社區認同,但這種認同更多地表現為一種非現代普遍性的契約認同,很難成為對國家法律認同的基礎。
農村社區;認同;影響因素
自1887年德國社會學家騰尼斯(Ferdinand Tonnies)提出“社區”或“共同體”以來,這一概念的內涵和外延一直處于不斷變化之中,當前它已成為一個包含地理區域、社會組織、共同情感和人際關系等特征的廣泛的概念。換言之,“社區”或“共同體”無論是從原初意義還是從當下意義而言,都是從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去界定的,所有的“社區”或“共同體”必須體現出“群體”的觀念,并賦予其中的個人以意義感。正如美國社會學家費舍爾(C.S.Fischer)所指出的那樣:“在劇烈的社會變遷中,一個高度分化及技術化的社會結構,如何保持社會的秩序及成員的整合,才是討論社區或共同體的核心問題。因之,社區或共同體并非地理區位性概念,而是社會文化性范疇——它是對一組共享的價值、規范和意義,以及一個共享的歷史和身份認同的一定程度的承諾。”[1]現代農村社區是伴隨著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逐步發展起來的一種社區類型,當前農村社會學家對農村社區的含義有著不同的理解:或者強調農村社區有一個共同的中心點,或者強調其居民有較強的認同感,或者強調具有特定的社會組織和社會制度,或者強調有特殊的生活方式等。概括地說,農村社區可以認為是有廣闊地域、居民聚居程度不高、以村或鎮為活動中心、以從事農業為主的社會區域共同體。從這個定義可看出,農民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是構成一個社區的前提和基礎。
近年來,隨著生產方式的變化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我國農村社區認同總體趨向消解。分析其中的原因,學界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觀點。一種觀點是“經濟決定論”。持此觀點學者認為,生產方式的變革是影響農民對農村社區認同的決定性因素。具體地說,在現代化進程中,很多農民的經濟來源已經主要不是依靠農業生產,而農村社區又不能為農民個體發展提供必要的資源和機會,不再是農民發財致富的理想場域,因此,農民與農村社區在經濟上的關聯日趨薄弱,他們對社區的公共事務很少關注,更談不上積極主動地去參與社區的公共事務,久而久之就不容易養成明顯的社區公共認同觀念,他們對農村社區的認同度也必然會降低[2]。另一種觀點是“多元決定論”。這部分學者承認生產方式的變革會影響到農民對農村社區的認同,但這不是決定因素,真正影響農民對農村社區認同的是一個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等在內的多元綜合因素。更具體地說,在現行的城鄉一體化結構下,國家的制度設計、社區的非現代治理手段、農民的文化心理以及相互作用綜合影響著農民對農村社區的認同。
蘇北地區在行政區劃中主要包括了江蘇的徐州、鹽城、連云港、淮安、宿遷五市,是江蘇經濟欠發達的區域。在這個區域中,主要以農業生產為主,農業人口占相對多數。選擇這一區域作為實證研究的對象,主要原因有二:一是這一區域農村覆蓋面較大,并且具有我國農村社區的普遍特征;二是這一區域農村社區建設起步較晚,處于“追趕型”階段,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因此,課題組從2013年8月至2014年5月,采取隨機調查輔以訪談交流的方法先后走訪了14個社區開展實證研究。以調查數據的形式來反映農民對社區的認同態度,這是考察農民對現代農村社區認同的一種可操作和比較有效的方法。首先,我們通過問卷的形式,從心理認同和行為認同兩個方面,綜合考察了這一地域農民對農村社區認同的基本狀況,得出研究數據(如表1~表3所示),顯示出農民對農村社區總體上較高的心理認同。此外,調查顯示農民對農村社區認同80年代以前小于80年代并小于90年代以后,這表明農民對農村社區較高的心理認同是真實可信的。

表1 農民對農村社區的整體看法

表2 農民對農村社區是否有親切感

表3 農民對農村社區公共事務的態度
當然,這些顯性的數據也反映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中,還有一定比例的農民對農村社區建設存在疑惑甚至采取漠不關心的態度,據此,我們進行了進一步的調查研究,得出影響農民對農村社區選擇和認同的因素(如圖1所示)。也就是說,在這個群體中,受到居住時間、社會關系、參與程度等的不同,心理認同的堅定性也會存在一定的差異,居住時間越長、參與程度越高、社會關系越自然,對農村社區的認同度也就越高。

圖1 農民對農村社區選擇和認同的影響因素
(一)經濟因素是影響農村社區認同的主要因素,但不是決定性因素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及其市場準則在潛移默化中已延伸到農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使得農民的認同對象逐步趨于個體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變化嚴重侵蝕了傳統農村鄰里之間互惠互助的淳樸關系。一方面,農民間人際關系的利益化,既破壞了農村社區的傳統,也從根本上消解了農村社區認同本身;另一方面,外出務工農民增加,這部分群體由于難以從農村社區獲得個人發展或者發財致富的資源,對農村社區的離心傾向不斷增大,又進一步削弱了農民對農村社區的認同。此外,市場經濟的發展還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農民利益的分化,農民不再是一個內涵單一的身份指稱,而是逐步分化為包括從事農業的農業勞動者、農村管理者、外出務工的農民工、鄉鎮企業工人、個體工商戶等在內的一個多面性的群體,農民角色和身份的多元化、地位和需求的差別化也導致了彼此價值理念的沖突,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農村社區認同。
(二)城市化快速推進導致農村社區認同進一步趨于多元化和層次化
在我國的現代化進程中,現代化一直與城市化相伴發展。據《中國城市發展報告》稱,1949年我國城市化水平僅10.6%,到2009年城市化水平達到46.59%,2013年城市化水平則達到52.57%,預計到2020年將有一半以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2050年將有3/4的人口居住在城市[3]。城市化不僅是城市規模的擴展,同時也是城市生活方式的擴張,它試圖同化甚至取代傳統的農村生活方式,從而間接消解了農民對農村社區的認同。當然,在這一進程中,對于“城中村”農村社區和“傳統村落”農村社區的影響程度又是不同的,這也就解釋了一種現象,為什么一些偏遠的農村社區至今仍然保留較濃厚的傳統生活方式,在某些“城中村”農村社區會產生更強的公共認同。
(三)農村社區規模的擴大呼喚農村基層治理的人性化和公共性轉向
改革開放以后,我國的基層治理發生了重大轉變,改變了過去將權力強制性植入農村的做法,在拋棄“全能主義”治理模式的同時,也逐步減弱了對私人生活的控制,結果,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多元價值、經濟結構、消費文化等滲透進入農村社會,并逐步成為推動農村社會變遷的主導力量,這種影響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對傳統農村社會生活方式的解構,農民的公共生活日益式微,農民的參與程度不斷下降。正如閻云翔在《私人生活的變革:一個中國村莊里的愛情、家庭與親密關系(1949-1999)》中指出的那樣:“社會主義國家是實現農民主體性以及高度自我中心的個人之崛起的主要推動者。”[4]隨著市場化的深入,地方性共同體的解體,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去魅化”的國家試圖效仿其他發達國家通過更為隱性和精妙的手段直接對個體的理性農民進行規訓和監控,然而,這種“用理性權力設計出來并通過日常的監視和管理加以維系的秩序”,在“把隸屬者束縛在能夠看到他們并因而能對任何違反規則的人立即施加懲罰的位置上”的同時,“也把監視者自己束縛在這個他們不得不進行監視并實施懲罰的對方上”[5]。具體到現代農村社區治理實踐中,農村本身就是生產力相對落后的區域,往往又會由于財力有限、管治體系存在“漏洞”或“盲區”、監控技術不夠發達等原因,使得大量流動的理性農民游離于管理和監控之外,反而增添了諸多危害農村社區公共利益的隱患。這些問題亟待需要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創新實踐,積極探索更加人性化和公共性的“管理民主”型農村社區治理模式。
根據以上分析,影響農民對現代農村社區認同的因素是多方面的,經濟因素是影響農民社區認同的重要因素,但不是決定性的因素。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雖然農民對現代農村社區具有較高的社區認同,但這種認同更多地表現為一種非現代普遍性的契約認同,這也使農民對農村的社區認同很難成為對國家法律認同的基礎。
[1]Amitai Etzioni.Creating Good Communities and Good Societies[J].Contemporary Sociology,2000,(1):96-98.
[2]施麓,眭海霞.農村社區認同現狀及成因——對鄂、皖兩省的調查[J].中共四川省委省級機關黨校學報,2010,(3):22-25.
[3]韓潔,羅沙.中國進入城鎮化加速期,2010年一半人口住在城市[DB/OL].(2010-11-20).http:// news.xinhuanet.condpolitics/2010-05/11/c_.1289573.htm.
[4]閻云翔.私人生活的變革:一個中國村莊里的愛情、家庭與親密關系(1949-1999)[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257.
[5][英]齊格蒙特·鮑曼.共同體[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35.
[責任編輯:陳如毅]
C912.8
A
1672-0758(2014)04-0048-03
2014-07-05
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現代農村社區認同重構與基層社會凝聚力提升研究”(2013SJB810001)
桑雷(1983-),男,山東臨沂人,江蘇財經職業技術學院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科研部講師,碩士,江蘇省“青藍工程”優秀中青年骨干教師培養對象,主要研究對象:政治學、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