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花夢間

韓旭

花開的聲音，透露著風的痕跡，隱匿著云的消息，送來雨的溫柔。隔著薄如蟬翼的窗紗，我尋覓著你的蹤跡。也許我該走出你的視線，不然，如何被你遺忘？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不知你的模樣被寒風冷雨過濾后，是否長出稚嫩的雙蕊。其實，你早已走入我的心中，就像當初你輕易地把我拋棄一樣，那樣從容自然，不帶有一絲塵埃。

我不怪你，也沒有理由怨你。因為你的腳步始終是前行的航帆，沒有回頭的彼岸。現在，我一個人，坐在花香四溢的青石畔，用最真的夢，呼喚著你的名字。結滿花蕊的春枝上，點綴著星星之火，那是我仰望你的目光。最初發現你的身影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不知名的野花，是那些走遍天涯的綠草。

當清明的雨絲落下的時候，我知道，其實，你早已回到我的身旁，帶著滿身的塵埃，一路漫著深深淺淺的青煙，踏著輕風，枕著明月，合著綿綿的小雨。仿佛一夜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催開了花一樣的素顏。伸手可以觸及的點點腥紅的流芬，一下子笑醉了一池煙雨。坐于蓮臺之上的那朵純白的出水青蓮，是不是該是心海里最美麗無邪的春天呢。

不是沒有春的消息，而是滿城風雨阻隔了早已端坐枝頭的杏花煙云，忘記了你的容顏何時陶醉在我的溫柔鄉里。我輕輕地一揮衣袖，靜靜的模樣，如一朵淡藍的云彩，多少次倒映在你的懷里。深深地呼吸著你的氣息，親吻著你獨有的芬芳，多少夢，我無從形容。你像玫瑰花，羞答答地盛開，靜悄悄地離去，讓我深深地癡迷。嗅著你遠去的甜香，夢還在繼續。也許我該把你悄悄地珍藏，你的樣子像雨后的彩虹，留給我萬紫千紅的遐想。于是，我尋著你的目光，走入了江南小城。

落入眼中的綠意，如茫茫雪海，一襲紅衣，枕著層層綠玉，時時有藍色的蝴蝶圍繞著，一遍遍地呼喚著你如花的明媚。此刻，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坐著，依偎在你溫柔的懷抱里，睡一個甜甜的夢。玉蘭花在枝頭含羞綻放，淡紫色的花衣化作你的一身羽翼。愛在這一刻變得如此神秘，我想這應該是你多情的宣泄吧。不用多言，看落絮飛起的地方，仍印有綠色的痕跡，仔細沾在手中，輕柔若棉，一團團，一簇簇，織成一幅七彩的壯錦，點綴著這個多情爛漫的四月。

藍如碧云的清泉，溢滿芬芳。一朵潔白的睡蓮，綻開片片羽翼，像美人的雙頰，帶著微微的醉意，半開半掩，沉睡于我不可觸摸的夢的衣裳。水簾的盡頭有一樹淡黃色的花蕊，她用盡渾身的力氣，努力把自己開得燦爛些、陽光些，她要將這片淡藍的溫柔藏于眉間心上。看盡多少千紅萬艷，卻找不出一個可以將你淡忘的理由。沒有你，桃花開無果，沒有你草會無根，沒有你鳥亦會無言，沒有你，這個世界就沒有了生機，沒有了情感。

你沒有任何表示，只是以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注視著每一個為你而綻放的花蕊。我知道你為什么如此冷靜，因為你的雙眸已經告訴了我。那是一種深深的情啊！你用溫柔的雙手撫摸著因你而如期綻放的花蕊。倦了，就依在我的懷抱里稍做休息；累了，就把黃昏的煙云蓋在你的頭頂，讓夜的寧靜，給你些許安慰吧；渴了，就讓小雨的眼淚灑落給你一滴甘露之惠；煩了，就讓風來輕輕撥動你那早已沉寂的心靈，燃起你即將熄滅的青春之火。這樣，你還會孤獨嗎？不管你躲在哪個無人知道的角落里，我都會把你喚醒，把你珍惜。

我無言，只把一滴相思的淚水輕輕飲下。這回，你再也走不出我的心靈，我要枕著你的呼吸緩緩入夢。在我的眼里，你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季節，而是一個我沉睡多年的夢啊！原以為自己只是一朵淡藍的云，沒想到會被你如此傾慕，如此憐愛。如此，我還有什么理由把你拋棄？

來了，你卻無言，不告訴我你的消息。只好讓我時時把你輕嗔。如果不是楊柳垂下的萬絲綠絳，我還渾然不知你已經來到我的身邊。桃花笑得紅透了半邊天，杏花醉了，爬上墻頭，露出半朵淡紅。不想風過后，一陣小雨淋漓，竟落得一地嬌花軟玉。回首看時已是四月的煙雨，果然已經錯過了桃李的約會。只好嘆息著，收拾著這些深深淺淺的衣衫。古有黛玉葬花，今有爾來憐香。不同色彩，不同模樣，不同香氣的花瓣，都一一藏入我的香囊，待陽光充足的午后，放置于窗臺花簾之上，讓風兒慢慢地吹化，一層層淡淡的紫，淡淡的紅，淺淺的黃，淺淺的綠，都化做一頁頁枯黃的標本。到了夜里，我就可以枕著這些香魂，聽它們喃喃低語，輕輕吟歌，然后做一個最美麗的夢，那是我沉睡已久的花間舊夢啊！不必等到秋后，一樣可以收獲一抹金黃。因為有了你，我就有了夢！

終于，我走出了家門，追隨著你的腳步，一路風塵仆仆而來。多少夢，被你匆匆遺忘。驛外斷橋邊，還有一朵寂寞的梅，花開無主。你輕輕地笑，帶著些許不舍。我理解你的心，所以我悄悄地把你親吻過的花脈，串連成一幅幅美麗的壯錦，這樣，你就可以時時展開，時時回味。

嗅著一路芬芳，你穿墻渡柳，飛入江南溫柔雨里，你始終還是傾慕那些美麗女子，不然怎么會如此眷戀，如此癡迷。也許在這里，你才會尋覓到小橋流水，畫棟翠屏，還有油紙傘下有著丁香花一樣浪漫的邂逅。

你曾托風兒輕輕告訴我，你不會留下我任何的消息。可是，心還是固執地想留住那一季陽光，哪怕是不經意地回眸，也足以讓我回味一生。就這樣，讓心漂泊著淺淺地想你，或許流浪的腳步會時時聽到你輕輕地呢喃，捕捉你的音信，成了我流浪天涯的足跡。有花瓣雨落成的小徑，有芳草鋪就的芬芳，相信我不會孤獨寂寞。

不想就這么把你懷念，那樣的夢太過凄迷，還是走出你的世界吧！我可以遠遠地觀望著你，感受著你多情的目光。盡管你不只屬于我，但是我依然可以做一朵你心海里的蓮花。聽著你的心跳，親吻著你的花香，挽著你的衣袖，甜甜入夢。這樣一朵潔白的小花，你會拒絕嗎？

（編輯 安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