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上元
要不是日軍侵略,怎么會有那么多家破人亡?
1924年,我出生于武漢,外公是辛亥革命元老張難先,父親林薰南則是國民黨中將。盡管家境優越,但日軍的侵華行徑讓我在少年時代飽經顛沛流離。
那時候我10多歲。有一天,我帶著兩個弟弟在東湖上劃船,就看見20多架日本轟炸機從我們頭頂飛過去,轟炸武漢。次日,我就離開武漢,去往長沙,到擔任國民黨高級將領的父親身邊求學。
在長沙念了半年初中,我又隨父親去了貴陽,就讀于從南京搬遷到貴陽的中央大學實驗中學;此后,我又赴重慶,就讀于教育部第三中央中學……
多次遷徙,學業斷斷續續,我見證了日軍暴行——
湖北黃岡淪陷后,在我的家鄉林家大灣村,日軍血洗村莊。
高中的時候,在貴陽近郊的山上,看見日機轟炸貴陽城,轟炸結束后我進城一看,房屋片片倒塌,百姓死傷很多,滿目瘡痍;在重慶,日軍的轟炸制造了大隧道慘案,造成近萬民眾死亡。
要不是日軍侵略,怎么會有那么多家破人亡?
保衛國家,男子漢該有所貢獻
早在童年時期,我就對黃埔軍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時我在南京生活,學校后面的黃埔路上常有列隊出行的黃埔軍校學生經過。軍校學生統一著制服,看上去很威武、很神氣。
中學畢業后,我決定報考黃埔軍校。保衛自己的國家,反對日本的侵略,男子漢應該有所貢獻。
當時17歲的我認為,自己家庭條件、身體素質與教育背景都好,很適合報考黃埔軍校。而身為軍人的父親,深知從軍的艱苦與危險,不愿意讓兒子受苦,希望我升入大學學習經濟。
固執的我沒有聽從父親的意見,我孤身一人來到成都,考上了黃埔軍校,成為黃埔軍校第十八期二總隊的學生。1941年10月,我在黃埔軍校開始了軍旅生涯。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學校門口那副對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升官發財請走別路”。
抗戰勝利,頭一次喝那么多酒
在黃埔軍校,我接受了嚴格的軍事訓練,并以炮兵隊第二名的成績畢業。當時前方戰場傷亡嚴重,希望后方能有人補充上去,而按照規定,每個隊的前幾名要留校任教。1943年10月,想去部隊的我通過父親的關系,來到廣東曲江,成為第七戰區12集團軍教導團步炮連的一名排長。
大約一年后,我被選中去貴州遵義的陸軍大學西南參謀班特訓班第六期學習。后來,日軍進攻曲江,我所在的部隊參加了曲江保衛戰,我的很多戰友在戰斗中陣亡,其中就有我的兩個好兄弟蘇士英和孫越。
蘇士英是廣西人,瘦瘦的,和我一起畢業,畢業成績是總隊第五名,為人也很好,是步兵連的排長。與我同一個連隊的孫越,比我大兩三歲,來部隊前以第四名的成績從黃埔軍校廣東分校畢業。
1945年八九月間,前方傳來抗戰勝利的消息,正在陸軍大學學習的我和同學們興奮不已??箲鸢四耆〉脛倮吲d得不得了。我和5名要好的同學激動得喝酒慶祝,頭一次喝那么多酒,結果睡了兩天兩夜。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沒有國哪有家?
雖然希望國家安定,向往和平建國,但作為國民黨軍官,解放戰爭爆發后,我不得不參加了內戰。在內戰中,我發生了思想轉變,決心到解放區去。1949年,我從岳陽的城陵磯雇了一艘小木船,又買通攔截的士兵,突破封鎖線,渡過長江,到達解放區。
新中國成立后,我報考了中國政法大學,并在政法大學合并到人民大學后從人大??飘厴I,被分配到湖北省人民法院工作。后來,我參加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先后在民革湖北省委和民革中央工作。離休后,我當選黃埔同學會會長,繼續為兩岸交流、祖國統一事業貢獻力量。
我的晚年生活很幸福,什么都不用擔憂。
從我自己的經歷可以看出,個人的命運跟國家的命運緊緊聯系在一起。
抗戰開始時,我只有十二三歲,卻已經深深體會到那是生死存亡、國家危難的時候。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沒有國哪有家?我始終覺得國家興亡與自己的命運休戚相關,應該把國家與民族放在第一位。
現在的年輕人很幸福,也很幸運,因為國家處于和平時期,日漸強大,學習、工作的條件與過去相比不能同日而語。
我希望年輕人能夠更多了解歷史。世界終究是年輕人的。在和平環境、幸福時代,年輕人更應該發憤圖強,記住自己肩負的責任,讓國家更富強,人民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