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若只如初見

朱迪思·奧爾蒂斯·科夫爾

她不斷地向我灌輸貞操、道德之類的思想，但是我對這些話題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知道母親在帕特森過得很不開心，但是父親在帕塞伊克的牛仔褲廠有一份很好的差事，他一直向我們保證，我們全家很快就能夠搬進那里，住進一座屬于我們自己的房子里。周日的時候，我們全家就會開車到帕特森、克利夫頓和帕塞伊克的郊外。夏天的時候去有人刈草的地方，冬天的時候去有孩子堆雪人的地方，那些地方的雪是潔白無瑕的，而帕特森市區都是灰色的雪泥，似乎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的時候就是那個顏色。我已經學會傾聽父母用西班牙語談論他們如童話般的夢想，就像我出生前他們生活在天堂島嶼波多黎各的故事。我的父母一直在討論將來某一天在那座島嶼的海灘邊上買一座房子，在那里度過退休后的時光——這是住在E1公寓所有居民共同的夢想。對于我而言，我的夢想則是上大學，將來當一名教師。

但是在遇到尤金以后，我更多地考慮現在的快樂而不是將來的夢想。現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走進那座我已經觀察了好幾年的房子，我想看看那對老夫妻曾經住過的其他房間，以及尤金自己的房間。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和尤金像兩個成年人一樣一起坐在餐桌旁，像那個老先生和老婦人一樣，一起喝喝咖啡，討論討論書籍。我已經開始讀《飄》。我完全被書的內容吸引住了，尤其是書中那個勇敢熱情的漂亮女孩，她住在一座大宅子里，有深愛她的父母和什么事情都幫她打理的奴隸。我不相信世界上曾有過這樣的地方。我想問尤金一些問題，因為他曾經說過他和他父母就是來自佐治亞州，而那部小說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這個州。尤金全家因為他父親工作的需要才搬到了帕特森，他的母親對此很不開心。尤金用迷人的聲音向我講述這些事情。他說話一字一頓，給人一種奇特而又歡快的感覺。學校的孩子都叫他“鄉巴佬”，并取笑他說話的方式。我知道我是他唯一的朋友，雖然我為他感到難過，但卻暗自欣喜。每當我們兩個走在一起的時候，大家就會喊我們“瘦猴”和“鄉巴佬”。

德帕爾馬先生把我們召集到操場上的那個陰冷天就是肯尼迪總統被槍殺的那天。他是我們科學老師、體育教練兼訓導師。那些惹了麻煩的學生都會被分派到他負責的訓導室，接受他的訓話。他還負責平息操場上的打斗，以及押送那些憤怒的學生去辦公室。另外，德帕爾馬先生還負責“約見”學生的父母。

那天，他站在主要由黑人和波多黎各孩子組成的兩列學生前面。時過十一月，帕特森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被要求“保持運動”的學生們因為長時間待在寒冷的戶外開始變得暴躁不堪。讓我們震驚不已的是，德帕爾馬先生竟然當著我們的面哭泣起來。不是那種成年人的默默落淚，而是痛苦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