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暢通

再耕

6月16日早上，我們來到了距北戴河住所僅10多分鐘路程的老虎石海濱公園。

老虎石不見稱王稱霸的老虎，更不見那齜牙咧嘴的血盆大口，只有陽光普照，海風徐徐吹拂。有游人站立在狀如虎頭的礁石上觀景照相，有游人在貌似虎爪的礁盤下捉蟹摸蝦，有游人在海水里進進退退，沉沉浮浮，有游人在沙灘上仰面朝天曬日光浴……走近售票處，問了問，65歲的老伴買了半票，快到70歲的我和剛剛6歲半的孫女，可以免票入內。老伴笑嘻嘻地舉著半票走進公園大門，懵懵懂懂的小孫女蹦蹦跳跳迫不及待跑到海灘玩沙去了，走在最后的我遞過身份證，心中有點忐忑不安。我的生日是7月26日，距離70歲還有整整40天，不會因此被拒吧？還好，把守大門的工作人員，仔細看了看身份證上的出生年份，大手一揮，我算是獲準通過了。如履薄冰，如釋重負，我牢牢記住這個有著特殊意義的日子。“人生七十古來稀”，這自古以來的古稀之年，原來不是以日月而是以年份來判定的。

在北戴河逗留的10天，有6天上午是外出觀光游覽。先后去了鴿子窩公園、集發生態農業觀光園、山海關、老龍頭、聯峰山公園、南戴河等地，凡需購買門票之處，無論是幾十元抑或上百元，負責組織旅游的導游均讓我們5位70歲以上的老年人手持身份證，經過專門通道入內。60余人的休假隊伍，5個人享受到特殊待遇，是喜？是悲？我心中五味雜陳。身為正宗的老年人，得到政府的關愛，受到社會的尊重，當然是喜；退休10年，返聘10年，身邊的同事都是中年青年，置身其中，難得想到一個“老”字，怎么不知不覺就真的老了？“人生易老天難老”“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又難免有點悲涼。也許是我骨子里潛藏著太多的文人屬性，容易多愁善感，當那50多位同行者手持門票排著長隊用羨慕的目光向我們致以注目禮的時候，我臉上泛起的笑容，又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滿足。

身為團體的一員，免票觀光與一己私利無關，節約歸公。在北戴河休假期間，我為組織者省去了多少門票錢，全然不知，也無意去打聽。但我所得到的收獲，卻是用金錢換不來的，是屬于更高層次的無價之寶。人生的道路千條萬條，各不相同，但人生的進程，則千篇一律沒有另案。兒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除非半途夭折，莫不如此。兒童天真，少年活潑，青年激情，中年成熟，老年安詳。由小到大，由盛至衰。無論曾經有過何種艷如春花的風采，最終都會似繽紛的秋葉靜悄悄地飄逝。不管什么地域，不管什么人種，凡地球人都循著這樣的軌跡一代代重復，周而復始，無止無休。既然已經進入不折不扣的老年，就以一個健康老人的心態去面對眼前的一切吧！高舉70歲的身份證，叩開前方一扇扇大門。

我經常乘坐公交車、輕軌、地鐵，緊緊挨著高掛“老弱婦孺專座”的牌子，卻無法落座。因為座位上總是旁若無人地坐著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或貌美如花的姑娘，正興味十足地低頭擺弄手機上的網絡游戲，偶爾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頭繼續玩耍，絲毫沒有讓座的意思。我想，是不是由于仍然在上班，身背公文包，引起了誤會；或者是頭發不夠白，不太顯老態，致使年輕人無動于衷。對身邊的長者熟視無睹，屬于可悲的自私；尊老敬老，才是一種凸顯社會文明的風氣。當70歲的身份證成為暢通無阻的通行證的時代，我們便感到有了足夠的幸福指數。

返渝途中，順道經過“絲綢之路”剛剛申遺成功的絲路起點古都西安。這是一處每一寸土地下都可能埋藏著文物的神奇之地。這里有號稱“世界第八大奇跡”的秦兵馬俑，有尚未發掘的秦始皇陵，有唐玄宗與楊貴妃故事多多的華清池……因為過去去過，又加上痛風發作，我便留在賓館休息。最近一次來西安是2011年的7月，進入以上景點是否買過門票，已全無印象。抵達古都的第二天，老伴與孫女，參加了當地旅行社組織的一日游，早出晚歸，玩得興高采烈，也玩得筋疲力盡，到附近回坊吃了羊肉泡饃，一家人便早早就寢。著名的鐘樓、鼓樓地處市中心，與賓館近在咫尺，第三天上午，我們祖孫三人決定先去鼓樓后去鐘樓。鼓樓的進門之處，張貼著醒目的告示，70歲的我，65歲的老伴，1.4米以下的孫女，都獲得了免票入內的資格。真是喜出望外！35元一張的門票原本不貴，而放寬了尺度的準入，贏得了更多人的好感。也許減少了一些門票收入，良好的口碑卻是再生動不過的廣而告之，定然會持續吸引來源源不斷的客流。

一名退休老人，手持將近70歲的身份證，行走在祖國的大好河山，一路放行，真是疲憊中有愉悅、前行時有豪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