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單位周圍還有一圈單位,“環滁”皆單位也。
最值得一提的是“四大家”,即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這可是全縣的心臟單位。
巍峨林立的辦公樓面前,是遼闊的廣場,內有形狀古怪又很藝術的草坪、花圃、小橋流水。其間還留有一塊狹窄的空地,作為各單位上班人員及來客停車之用。不是說小車,小車另有廣闊的位置,這里專停摩托、電動車、自行車,還偶爾停過一兩輛三輪車。
停車場西邊鄰著濃綠的草坪,東邊直臨大路。北頭總坐一保安,滿臉枯愁紋,估計五十往上了。總穿一身藍得幾乎像黑色的保安服,大檐帽前后微翹,像一只躍躍欲飛之老鷹,很牛的,叫人馬上聯想起希特勒的形象。不過模樣倒挺和善,見人總笑瞇瞇的。
這天我去扎車,臨大路的一邊已齊刷刷地扎滿了,靠里邊的空地寬著,倒能松松和和再扎一行,但眼下只星星點點停了三五把車。我干瞪眼進不去,因為外邊車子擋路。
老保安正把外圍車子往一塊擠,試圖開一條進去的通道。
我說:“扎車時你也說說他們嘛!”
“可說啦,人家嘴里答應就是不聽。這號人哪,按農村話叫沒眼色。”
電動車及自行車輕,好挪。摩托車個個可都是一百多斤哪,老保安畢竟上歲數了,挪著相當艱難。看著他那滿是轉山渠的臉上骨骨碌碌滾動的汗珠,我不由得憤憤地道:“豈止沒眼色,可以說太自私自利,太不講公德。連兩步路都不想多走,標準是些懶得不是怕死,氣都不想出的貨……”
他連連擺手,急急地道:“不,不,不!可別那么說,可別那么說!”
我住嘴了,不解地看著他。
“不就是車停得不規矩嘛,哪有你說的恁嚴重!這頂多屬于沒眼色,頂多的……”
我不再吭聲,咱是打抱不平的,既然受害者都能咽下去,咱何必閑操心。
終于挪出了通道。
我扎下車子,急急往單位走。沒走幾步,只聽他在背后喊:“兄弟!兄弟!”
我站住,轉身,老保安已抹著汗湊到我跟前。他小聲地很認真地道:“兄弟,我想勸你一句。以后說話別那么沖,別那么狠,包括辦事,這樣好啊!”
他走了,還小聲嘟囔:“唉,活個人,都不容易呀!”
望著他的背影,我一時沒動。嘴里心里卻在來回重復他的話,想使勁兒記住,或者說刻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