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三月三

周菊

那時候，我是家里的老大，沒有上學的我天天背妹妹，妹妹體質好，胖胖的壓得我直不起腰、喘不過氣來，爸爸媽媽忙于農活，帶弟妹就是我老大的事了。我帶他們還要在家里刮洋芋等爸媽回來煮。幾歲的我要刮一大盆，爸媽還數落我說誰家的孩子某某比我小，都會做啥啥了，以此來激勵我要好好努力，一定要比某某能干才行。

那時候家里窮，水果舍不得吃都要拿到街上換錢貼補家用的。我們家的桃子多誘人哦，大大的桃子，粉紅粉紅的，像是要淌出甜蜜的汁液來，掛在枝頭望著我笑呢！記得有一次，趁爸媽到坡上干活去了，我叫弟弟看著在睡覺的妹妹，偷偷借著摘桃子哄妹妹的借口爬上樹，準備將手伸向那些讓我和弟弟垂涎欲滴的桃子。不幸的是，我們家的桃樹是那種雙杈的，桃子沒有摘到反而將腳卡在了樹杈里邊取不出來。我大聲呼救，喊爸爸媽媽！可是爸爸媽媽在地里根本聽不見我的哭喊，還是鄰居來幫我把腳取了出來。爸媽回來看見哭得凈是花臉的我和弟弟妹妹，將我好好地收拾了一頓。

后來上學了，常常因家里沒錢交學費，我爸爸就寫一張字條叫我們給老師帶去，先欠著學費，等家里賣了什么再去補上學費。后來老師都說別人家的孩子開學是帶學費去，只有我家的孩子帶的都是字條，不過好在我們姊妹幾個讀書都很不錯，這在教過我們的小學老師那里都是公認的，說我爸爸不會重男輕女，也送女兒上學。我們小的時候，在我們家鄉都認為女兒長大要嫁人的，是給別人家養的，所以不用送去讀書浪費錢，只有我爸爸將我和妹妹都送去學知識。到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我們要上晚自習了，別人家孩子回家吃飯后就可以返回學校，而我回家要做些農活再去上自習，有時候是將背簍放回家的路上打豬草，有時候是回家喂豬，所以回學校時很晚了，路上又有墳地，還死過人呢，好怕哦，背心都是涼颼颼的。為了消除膽怯，我就在家對面的半山腰上，大聲地喊家里的爸媽，他們出來答應我了，我就覺得不再害怕了，小跑著向學校跑去，通常剛到學校就上課了，有時甚至因為遲到被老師批評。

再后來，我考上了初中，離開老家到縣城求學。家里的收入拮據，爸爸媽媽將年豬賣了給我做學費……

現在家里條件好了，水果也不用拿去賣了，年老的媽媽也背不動那些水果到街上去換錢，再說家里也不需要那么多錢去應付日常開支了，弟妹們都已長大并各自成家，而將我們供養出來的敬愛的爸爸卻積勞成疾，在幾年前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他為之自豪的兒女們。

又是一年三月三，爸爸，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