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留香（外一篇）

胡紫薇

當代社會中，牛奶已成了一種頗具誘惑力的時尚，這種時尚與誘惑使我們原本豐富多彩的生活更加張揚。

這是一種不含貶義的誘惑，往一杯熱牛奶中加少許白糖，用湯匙輕輕攪拌，頓時，居室彌香。熱氣升騰的牛奶中似乎總彌漫著晨曦中綠草如茵的牧場氣息，也總融會了東方的第一縷陽光帶來的美麗與生機。此時，若與家人一起則倍感溫馨；若與情侶相向而視，那會心的微笑總能在對方的臉頰泛起一陣紅暈，綿延至熱牛奶杯中。于是，醇香的牛奶采擷了清晨時刻最美麗的憧憬。其實，人總執著于對理想生活的追求與向往。

這也是一種歷久彌珍的誘惑。和著乳香，杯中被攪動的奶液宛若銀綢云緞，張揚白色的潔凈，釋放煉乳的萌動。此時，喝著略帶熱燙的牛奶，也總會溢出一種平和的心境。這種心境的平和仿佛像蒙蒙的晨霧那樣輕柔，也更像是在鄉下四處可見的山花小草那樣尋常。喝過牛奶之后，唇齒之間久久流連極富質感的液香。應該說，這是物化的牛奶被意象化為生活的靚麗色彩。毛阿敏曾在一首歌中唱到：“投入藍天，你就是白云。”人們在迷戀于對生活的誘惑之后，才發現這種迷戀就是自己鐘情生活的情感，它，是永恒的！

牛奶張揚了生活固有的誘惑，也張揚了一種時尚。市場從品嘗牛奶中獲得靈感，于是關于牛奶的溢美之詞成了化妝商品最本色的廣告語言，關于牛奶的美學理念使美容商品被賦予類似在五彩霞中水光瀲滟時的光彩。

更為神圣的是，牛奶又被一些人引申出了一種泛社會實踐的概念。美國的查維以一聲“誰動了我的奶酪”的詰問，使人們體驗了新世紀“物種起源”的理念，生活奶酪像是成了現代社會的物競天擇。

還有被人們念念不忘的是，廣泛而深刻的經濟活動被市場運營者、分析家、投資人等命名為“蛋糕”，利益的分配、走向被冠之為“蛋糕份額”，而關于份額的爭奪、窺覦也無一不彌漫著牛奶般的香甜、圓滑、美白。

因此，牛奶的唇齒留香的本意也應包括全方位體味和詮釋生活的芳香。

紅消香斷惹人憐

翻開紅樓書卷總覺秋風撲面，細雨淫淫，林黛玉是十二金釵中唯一紅消香斷于大觀園中的姑娘。

此時，瀟湘館舍燭光搖曳，簾寒窗冷，抱病扶床的黛玉掙扎著就桌上的燭火焚燒寶玉送給她的素帕。般若二玉、應為一體的前石之盟，成為致她于死地的利箭。燃燭舔食著方巾，也在耗散黛玉最后的時辰。月光無明、泣嚶無聲，形容枯槁的她已衰竭至極，唯有一雙明眸向著怡紅院方向悲切無淚，嘴角滲出絲絲猩紅。

彌留之際，眼前生化出陣陣春光。黛玉也是十二金釵中唯一在大觀園中擁有專門館寓的姑娘。她喜獨處其身，不堪與人為伍。瀟湘館內常年素泊，清香繚繞，明凈無塵。就連館內的小鳥也都玲瓏剔透，至高至清。她恃才于文詩書畫，縱情于梵律琴音，花擁明媚鮮艷，琴瑟高風傲骨，悠然自得，不容忽視。她鐘情海棠詩社的雅致、留戀力拔詞賦對仗頭籌的自負，她得意于元妃省親時對眾姑娘中的她顧盼有加的榮寵，她也沉湎于外祖母在大眾之前屢屢將她和寶玉持擁左右的偏愛。

可是，金玉良緣的神話遂使紅顏心碎。一朝春盡，薄雨秋風催霜嚴露重，一冢香丘還潔質花魂。她為前石之盟而來，卻只能與斯人擦肩而過。天際處鼓樂飄飄，仙音泛起。一陣娥吁嬌喘之后，黛玉二頰映起紅暈。憶昔開初，隨著一聲鶯啼燕囀般的吳儂越語的呼喚“林姑娘來了”，榮國府門洞大開，上下喜悅，仙姿綽約的她被簇擁著站在寶玉面前。“本是舊時友，卻成天外客”，橫陳在黛玉面前的這條至寒至靜、至清至僻的不歸路緩緩消隱，顧降承露的清新隨著紅消香斷彌漫殆盡。一個斗大的“憐”字模糊了紅樓書卷的扉頁，模糊了“解其中味，云作者癡”們的雙瞳。